直升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最終懸停在漁村上空,卷起漫天沙塵和村民們好奇又略帶驚懼的目光。
這偏僻的小地方,何曾見過這等陣仗?直升機巨大的螺旋槳攪起的狂風吹得房子簌簌作響,幾只受驚的海鳥嘎嘎叫著沖向遠方。艙門打開,舷梯放下。
李濤在他身邊低聲道:“來了。”
一身筆挺海軍將官常服的莊明率先走下,肩上的將星在不算明亮的天色下依舊醒目。緊隨其后的是葉鈞,同樣是海軍軍官制服,只是他臉上的表情比平時更加凝重,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
李舟站在破舊的修理廠門口,看著兩位不速之客,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了一下。將軍……艇長……他們真的一起來到這里了!村民們遠遠地圍著,對著軍人和直升機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是哪位大官?”“來看望咱們漁民的?”“不像,你看那些兵,都帶著槍呢……”。
莊明沒有理會周遭的喧嘩,徑直走向李舟,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評估他的狀態。“李舟。”莊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莊將軍!”李舟下意識地挺直了身體,敬了個軍禮,動作有些僵硬。“到里面說吧。”
莊明看了一眼旁邊的修理廠,又瞥了瞥圍觀的村民。幾人走進彌漫著機油味的修理廠,特戰隊員已經在外面拉起了臨時警戒線,將好奇的村民隔離開。葉鈞沉默地跟在后面,眼神復雜地看著李舟的背影。他似乎瘦了,也更沉默了。
“坐。”莊明指了指旁邊一個還算干凈的舊輪胎,然后開門見山:“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了。”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或者說,在衡量接下來這句話的分量。
“李舟,有件事必須讓你知道,安琪少校失聯了。”聽到安琪的名字,李舟猛地抬頭,瞳孔瞬間收縮。“她乘坐的偵察潛艇,在伽梵圣國近海執行任務時,失去了聯系。我們判斷,極有可能……被俘。”
莊明的聲音沉穩,但每個字都像錘子一樣砸在李舟心上。“伽梵圣國?”李舟喃喃道,“他們……”“伽梵圣國最近動作頻頻,對周邊地區構成了嚴重威脅。安琪少校此次的任務,就是為了摸清他們海軍最新的部署情況。”
他看著李舟,目光深邃,“安琪少校,她……”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壓低了聲音,只有李舟能勉強聽清:“她之所以主動請纓去執行這個高風險任務,除了職責所在,還有一個原因……”
“有未經證實的情報顯示,伽梵圣國的某個海軍基地內,藏匿有暗影會的秘密研究機構,可能掌握著……與apty-4896相關實驗資料的線索,甚至……可能有緩解或者治愈的方法。”
解藥?李舟的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安琪……為了這個?他想起安琪那雙總是充滿理性和探究的眼睛,想起她偶爾流露出的關心,想起兩人在潛艇上并肩作戰的日夜……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堵在胸口,酸澀,又帶著一絲微弱的、幾乎不敢相信的希望。
莊明看著李舟瞬間變化的臉色,繼續說道:“李舟,帝國需要你去排除危機。安琪少校……也需要你去解救。”
“伽梵圣國的反潛網絡極為嚴密,常規手段很難滲透。我們嘗試了多種方案,都失敗了。現在,只有你的能力……是唯一能夠在敵人的嚴密防守中找到突破口的力量。”莊明看著李舟,目光灼灼,帶著一種極強的壓迫感,仿佛他眼前的不是一個剛剛死里逃生的廚師,而是一件至關重要的戰略武器。
“伽梵圣國海軍把控了連通象海與浩瀚洋的駒七海道,那里地形復雜,水文條件惡劣,他們的聲吶網絡、驅逐艦、巡邏潛艇……構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常規的潛艇,甚至是最先進的‘黑鯊’,都很難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通過。”
他稍微放緩了語氣,但眼神中的懇切更加明顯:“小李,你的超感知能力,是唯一能‘看’透那張網,指引我們找到安琪少校,甚至找到那所謂的……‘解藥’的可能性。”
解藥。這個詞像一把小刀,輕輕扎在李舟的心口。為了他……安琪冒了這么大的風險?那個總是一本正經,只相信數據和邏輯的安琪,竟然會因為一個傳聞,為了他……
李舟低頭看著自己臟透的褲子,褲腿上還沾著泥土和雜草。剛才被追殺的恐懼,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仿佛還在骨髓里回蕩。逃跑,躲藏,渴望一個平靜的生活……這些念頭,像潮水一樣,在莊明的話語中,開始慢慢退去。
“我……”他沙啞著嗓子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想問,為什么偏偏是他?為什么他逃到這里,“暗影會”還是能找到他?為什么他有了這種能力,就再也回不到過去?
葉鈞一直站在旁邊,像一座沉默的雕塑。此刻,他終于向前一步,站在了莊明的側后方。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李舟,那雙向來沉穩的眼睛里,此刻卻涌動著一種復雜的情緒——有擔心,有期待,還有一種……無聲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