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筆里的聲音消失了。死一樣的寂靜籠罩著整個機庫,只有冰冷的通風系統在發出低沉的嗡鳴。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那支小小的錄音筆,轉移到了那個躺在低溫箱里的注射器上。幽藍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一種妖異而迷人的光芒,仿佛里面封印著一片濃縮的星空,又像是一枚來自深淵的眼瞳。
“續命三年……”
李舟低聲重復著這四個字,聲音沙啞。
這四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在他那片早已被死亡陰影籠罩的荒蕪心田里,炸開了一道裂縫。希望,哪怕是淬了劇毒的希望,也順著這道裂縫瘋狂地滋生出來。
他不是不怕死,只是習慣了將恐懼壓在心底。但當一線生機就擺在眼前,哪怕明知可能是飲鴆止渴,那種求生的本能依舊讓他無法抗拒。
“孫教授,”李舟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一股灼熱的火焰,他看向孫德海,聲音不容置疑,“立刻分析它!動用一切資源,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這支‘納波因子’的所有成分!”
孫德海教授沒有多言,他知道此刻勸說是無用的。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戴上無菌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支注射器,轉身快步走向基地內臨時搭建的生化實驗室。
整個基地瞬間變成了一臺高速運轉的精密機器。
科研團隊的專家們神情肅穆,在各自的崗位上飛速操作。數據流在屏幕上瘋狂滾動,機械臂在密封的實驗艙內精準地提取著樣本,刺耳的警報和儀器的蜂鳴聲交織在一起,譜寫出一曲緊張到令人窒息的交響樂。
安琪站在李舟身邊,一言不發。她的雙手緊緊攥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她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她的目光死死鎖定著生化實驗室那扇厚重的隔離門,仿佛想用眼神將其洞穿。
李濤和魏延一左一右,像兩尊門神,護在李舟身后。他們不懂那些復雜的分子式,但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那股越來越凝重的、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終于,實驗室的隔離門發出一聲輕響,緩緩打開。
孫德海教授走了出來,但他并沒有帶回眾人期盼的好消息。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像是剛剛目睹了什么極其恐怖的事物。
跟在他身后的安琪,更是面無血色,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怎么樣?”李舟迎了上去,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安琪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從助手手中接過一個戰術平板,將屏幕轉向李舟。屏幕上,是兩個復雜的三維分子結構模型。
“左邊這個,是我們從之前繳獲的apty-4896病毒殘余樣本中,分析出的核心分子結構。”安琪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她頓了頓,手指劃過屏幕,點亮了右邊的模型。
“而右邊這個……是‘納波因子’的。”
“經過超級計算機的比對分析,”安琪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無法抑制的顫抖,“兩者的分子結構,有百分之七十……是完全重合的。”
百分之七十!
這個數字像是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滅了李舟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機庫內,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毒藥!這就是徹頭徹尾的毒藥!”孫德海教授終于爆發了,他一把搶過安琪手中的平板,幾乎是吼著對李舟說,“小李,你清醒一點!這根本不是什么解藥,這只是那個瘋子用來戲耍你的、更惡毒的陷阱!”
老教授因為激動,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們只是把apty-4896提純了,換了個名字!這東西注射進去,只會讓你死得更快、更痛苦!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賭一個瘋子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