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上方懸掛著“經天緯地”的巨匾,筆力雄渾,透著一股俯瞰天下的氣魄。光線從屋頂的自然采光系統透入,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微塵,也給整個大殿蒙上了一層莊嚴肅穆的氛圍。夏爾瑪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腰桿,仿佛這里的空氣都比外界沉重幾分。
大殿盡頭,約莫百步開外,設有一尊紫檀木雕龍寶座。寶座之上,端坐一人。
那便是龍昭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龍皇。
他身著玄色常服,其上用金線繡著不易察覺的云龍暗紋,樣式簡潔卻透著無上的威儀。龍皇看起來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面容清癯,雙目開闔間,仿佛有星河流轉,深邃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并未佩戴皇冠,只是隨意地坐在那里,卻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整個大殿的中心,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四方。夏爾瑪甚至覺得,那龍椅仿佛是為他量身打造,人與椅,乃至整個大殿,都融為了一體。
寶座下方兩側,垂首肅立著數名龍昭帝國的核心重臣。夏爾瑪認出了站在一旁的莊明將軍,他今日換上了一身更為正式的朝服,神情比在機場時更加肅然。
其余幾人,有的身著武將朝服,肩寬背厚,顯然是軍中宿將;有的則是一身文官袍服,目光沉靜,透著運籌帷幄的智慧。他們如同眾星拱月般,襯托著御座上那位不怒自威的帝皇。
“伽梵圣國國王夏爾瑪,參見龍昭帝國龍皇陛下。”夏爾瑪按照禮賓官員事先教授的禮儀,微微躬身。他沒有卑躬屈膝,而是保持著一個國王應有的尊嚴,盡管這個國家此刻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想,至少在氣度上,不能輸。
“夏爾瑪國王,免禮,賜座。”龍皇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一旁的侍從迅速搬來了一把金絲楠木椅,椅子雕工精美,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但夏爾瑪并沒有坐下,而是直起身子,目光迎向龍皇,開始了他的陳述。他的聲音不高,但清晰而沉痛,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與火的印記:
“龍皇陛下,我此次前來,是為我的國家,為我無辜的子民泣血求援。伽梵圣國,如今已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一個名為‘暗影會’的邪惡組織。”
他詳細敘述了政變的始末,從他的弟弟,原本溫和敦厚的親王如何一步步變得偏執、殘暴,到王宮衛隊一夜之間倒戈相向,將屠刀對準了昔日的同僚。
忠誠于他的大臣、將領在家中被秘密處決;數個軍團的指揮官在拒絕效忠偽王后,連同其家屬一同人間蒸發,仿佛從未存在過;“暗影會”的黑袍使者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王宮,操控著他弟弟下達一道道荒謬而血腥的命令,將伽梵變成了一座人間煉獄。
“陛下,您無法想象,暗影會的信徒根本不是人!”夏爾瑪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恐怖的日夜,“我曾親眼見到,一名黑袍使者,面對我弟弟的遲疑,只是輕輕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我那可憐的弟弟,就立刻像換了個人一樣,下令處死了一位勸諫他的老臣!他們的眼神……空洞,冷漠,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平復激蕩的心緒,大殿內靜得落針可聞。莊明將軍眉頭微蹙,其他幾位大臣則面無表情,仿佛在聽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他們以謊言蠱惑人心,宣揚所謂的‘新秩序’,實則行暴虐之舉。如今的伽梵,忠良被屠戮,奸佞坐朝堂,民不聊生,國已不國。那些‘暗影會’的成員,他們眼中沒有絲毫人性,只有對權力的貪婪和對混亂的渴望。”夏爾瑪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悲憤,雙拳不自覺地握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陛下,‘暗影會’絕非僅僅針對我伽梵一國!”夏爾瑪加重了語氣,向前踏了半步,試圖讓御座上的龍皇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的觸角遍布各地,據我得到的一些零星情報,‘暗影會’最終目的,恐怕是顛覆整個地區的現有秩序,建立一個由他們掌控的黑暗王國!這不僅僅是伽梵的內亂,更是一場針對所有國家的陰謀!龍昭帝國與伽梵雖遠隔山海,但唇亡齒寒啊陛下!”
夏爾瑪說完,大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他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然而,龍皇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他片刻,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明顯的表情波動,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甚至連一絲好奇都看不出來。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夏爾瑪剛才講述的,是早已在他預料之中的事情。
這份沉默,比任何質問都更讓夏爾瑪感到不安。這位強大帝國的統治者,究竟在想什么?還是說,在龍皇眼中,伽梵的存亡,根本不值一提?夏爾瑪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