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刻,她眼角的余光瞥見,隨著羊皮紙的展開,蘇炳袖口上那朵詭異的云紋,在月光下似乎流動了一下。
而那羊皮紙上,一行墨跡的末尾,一個極細微的筆鋒轉折處,藏著一個幾乎與紙張紋理融為一體的微小符咒。
那符咒的形狀,赫然與蘇炳袖口的云紋,以及她記憶中張帆掌心燒灼的巫紋,有著同源的氣息。
噬心蠱咒。
只要她的手指觸碰到羊皮紙,只要她的心神因為字據上的內容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波動,這個蠱咒就會瞬間發動,侵入心脈,將她徹底變成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
好一招請君入甕。
朱淋清的手指在距離羊皮紙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她抬起頭,迎上蘇炳那志在必得的眼神,忽然笑了。
“蘇大長老,寫字據,總得需要筆和印泥吧?”
蘇炳臉上的笑意,凝固了。
蘇炳臉上凝固的笑意,只持續了短短一瞬。
他從容地收回那卷羊皮紙,動作優雅,仿佛只是收回一件無足輕重的擺設。
“朱小姐提醒的是。”他居然點頭認同,語氣甚至帶著贊許,“如此大事,確實應該更加鄭重。”
他的手伸進更深的懷中,這一次取出的,不再是羊皮紙,而是一張薄如蟬翼,卻泛著幽幽寒氣的箋紙。
千年玄冰箋。
這東西,朱淋清只在古籍中見過。傳說此箋取自極北萬丈冰川之心,千年不腐,墨跡落于其上,永不消褪。通常只用于記錄宗族最重要的傳承,或是……婚喪盟誓。
“尋常筆墨,配不上這份誠意。”蘇炳將玄冰箋展開,紙上竟早已有了字跡,是用血寫成的,那紅色尚未完全干涸。
那是一份訂婚帖。
“我替張帆,為你備下了聘禮。”蘇炳的聲音輕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吐出的字句卻如淬毒的刀鋒,“你看,他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朱淋清的呼吸停滯。
婚帖上,她的名字與張帆的名字并列。而在張帆的名字旁邊,用更深、更黑的墨跡,清晰地寫著四個字。
張帆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