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驛的秋天－1978（85）：馬踏坦克（第1頁）

燕之青趕到石橋時，故事已經(jīng)開講了，主講人竟然是那個帶有人生硬傷的黃茍信，他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戰(zhàn)爭年代，甚至連燕之青站在身后都沒有察覺。

“那一仗，打得苦啊，原因是日本鬼子襲擊了我們老三團的一個干部連，那可是革命的種子，用吳政委的話說，那是要播撒到豫東大平原開花結(jié)果的種子，可一伙化妝成我騎兵團的鬼子卻在一個漢奸的帶領(lǐng)下突然襲擊了這個干部團，打死了革命干部三十多名，可謂是損失慘重，要知道，那些干部，可都是黨培養(yǎng)的知識分子，個個都是有很高的理論水平的，連李參謀長那樣的學(xué)問人都佩服有加的。可一下子卻損失過半。”

黃茍信又流淚了，這個老人，經(jīng)歷過太多的戰(zhàn)爭與死亡，但他的內(nèi)心依舊為逝去的生命掙扎著：“當(dāng)時，老三團傳過來消息，說騎兵團反了，還有人主張下了騎兵團的槍，吳政委相信武團長，一口否定了那些人的說法，還說即便是騎兵團的某個別人反了，但他相信武俊義同志不會反，他相信絕大多數(shù)騎兵團的同志不會反。武團長得到這個消息后，恨得咬牙切齒，他通過內(nèi)線了解到，是老三團的一個副科長反水當(dāng)了漢奸，這才引起了這場慘案，鬼子玩的是一箭雙雕之計，與騎兵團無關(guān)，可武團長咽不下這口氣，卯足了勁要與鬼子干一場，正好，敵人的掃蕩又開始了。”黃茍信說著話，眼里閃現(xiàn)出冷冷的光芒來。

“就在西三里村西，我們埋伏好了，和鬼子死磕了一仗，那一仗打得過癮，尤其是武團長，一匹白馬，耀武揚威，雙刀揮舞，連殺了好幾名鬼子，敵人的一輛輕型坦克，發(fā)現(xiàn)了武團長是個大官，急忙調(diào)頭，直沖著武團長撞了過來，武團長勒馬舉刀，直直地沖向鬼子的坦克，那匹白馬，如神駒天降，武團長早已換刀成槍，朝著露頭的坦克兵打了一槍，那坦克瞬間也就趴窩了，那一仗，過癮，過癮，蕭隊長、李科長，你們沒見當(dāng)時的情境，我們李連長，渾身是血，殺紅了眼，早已看不出誰是自己人了，還是我大叫一聲，他才醒了過來的。”黃茍信說這話時，眼里閃現(xiàn)出自豪的光芒來。

“就憑你，也配講這故事？一個逃兵，可恥的逃兵！”宋子澤不知從哪兒鉆了出來，大聲說道。黃茍信的臉一下子由紅變白了，人也一下子矮了許多，拄著他的拐杖，慢慢地站了起來，看了李鳳岐和蕭大堅一眼，弱弱地說道：“領(lǐng)導(dǎo)，我說錯了，這些你們都知道，而且當(dāng)時是犯了重大錯誤的，這個事，我不該講，更不應(yīng)該當(dāng)著大伙的面講，我是個犯有嚴(yán)重錯誤的人，請領(lǐng)導(dǎo)批評我……”黃茍信喋喋不休地做著檢討，武松江過來了，誰也沒看一眼，扶住老人向家走去。

大伙相互看了一眼，有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看來，今晚這戲，又聽不成了，蕭大堅急忙喊著大家，笑著說道：“黃茍信同志說的是實話，雖說這一仗打得漂亮，可還是受到吳政委嚴(yán)厲批評的，我們的大戲，并沒有回避這一矛盾，來，金讓同志，我們配合一下，先把這段臺詞給鄉(xiāng)親們念唱一下，請鄉(xiāng)親給提寶貴意見。”大伙看到蕭大堅不卑不亢的樣子，又看到李鳳岐怒視了宋子澤一眼，燕之青也接過二平遞過來的板凳，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了下來，根本沒有人理睬他宋子澤，這才又回身或蹲或坐在橋上，幾棵大樹上也靠著人，二平一看，今晚有戲，早已去點汽燈去了。

“開始！”蕭大堅一聲令下，金讓早已精神百倍地箭步向前，神采飛揚，一股英雄之氣，不怒自威，走了幾步，一個漂亮的回身亮相，高聲念到：“大捷，大捷，我騎兵團西三里襲擊戰(zhàn)大捷！”

“吭，武俊義，你是來請功的，還是來邀賞的，你，馬踏坦克，威風(fēng)得很呢，我、我、我，不要你的大捷！”蕭大堅一個漂亮的亮相，面帶怒氣，高聲說道：“我要我的二營長，我要我的三連長，我要我的小號手，我要我的李鐵匠，我要我的馬二牛……你，你，你，還得起嗎？”

大伙認(rèn)真地聽著，幾乎是豎起耳朵來了，就連打給汽燈充氣的二平也停了手中的活，蕭大堅似乎是眼含熱淚地唱著：

俊義啊，二營長、三連長，可都是經(jīng)過長征的老革命

渡烏江、奪遵義，爬雪山，過草地

那一場不是險象環(huán)生，處處危機

可他們卻憑著一腔熱血，機智勇敢

奪取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

咱這一仗，他們提前可曾勸過你

保全自己才能消滅有生敵

殲敵一千整，自損八百余

咱新四軍可不要這樣的勝利

還有那小號手，他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