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公肥胖的身軀傾斜在案幾之上,不耐煩地聽著群臣們的爭論,多數人不支持殺那些可憐的女人,因為她們是田國的功臣,一旦開了此等殺戒,田人保家衛國的勇氣將蕩然無存,而另一部分則以天子之命不可違而力爭。
朝堂之上,田公須沒了主見,一班老臣們爭論不休,讓他甚覺厭煩,連連喘著粗氣,說道:“臺,你看令狐、狐偃、鄶侯皆言天子之命不可違,你又為何與米原、曠野、仲子這些年輕人攪到一塊,偏偏說不可呢,難道天子會錯?”
臺叔上前略略施了一禮,回道:“公兄,如今之世,已非天子居鎬京之世,禮和樂興,天下太平盛世,國國和平相處,家家坐享其成,人人得守安寧,如今之世,乃大爭殺伐之世,腥風血雨、弱肉強食,國與國之間何嘗不是虎視眈眈,公兄,莫言其他,如今玉國安在?濁岐何往?華陽子又有何罪過?如此教訓,讓弟寒心,才有如今這護犢之心,我田人如再無一支強軍、無一國防,則玉國就是我們的下場,如今這些女流,出戰不遜男兒,朝堂之上不予褒獎也就罷了,如何再取了她們的性命,若如此,大難來時,何人還會為國賣命啊,公上?”公叔幾乎是呼喊出來的,鄶侯首、狐偃子報以不屑的眼神,嘴撇了一下。
“不,此等女人斷然留不得?!北娙嘶仡^看時,田康走了進來,向公父施禮謝罪道:“此戰因犬子康而起,自然要受懲戒,與諸女子同罪。臣,田康,甘心與她們同死?!闭f完,跪在了地上。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大聲出氣,這個時候,田康的突然回國,不知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正國都城懸晃石下,公叔映、大子壯跪在正公應靈柩前,齊姜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對老公叔姬武肴嘲諷道:“不是老公叔回國,恐怕爾等是要讓哀家的夫君陳尸荒郊吧,壯,可知孝為至大乎?”
正壯并沒有言語,他的眼神偷偷地向外邊看去,遠遠的、衛謀派來的武士刺客已經若隱若現地伏于草木之間,而公叔映同樣沒有理會齊姜的嘲諷,向老公叔使了個眼色,姬武肴點了一下頭,正映舉手一招,從正國城門垌里飛奔出數百全副武裝的勇士來。
姬武肴站在正公應的靈柩前,高聲叫道:“靈堂重地,現有公叔姬映掌管,有敢于作亂者,殺無赦!”正壯一愣,看來這個正映是要篡權奪國了。哼,一群無義老兒,看我如何收拾你們,正壯內心里吼叫著。
泰山石旁,阿荒的武士與衛謀派來的刺客如同兩窩惡狼在黑暗中對峙著,能彼此感覺到對方眼睛里透出來的藍光,時間如同滴血般流淌著,寂靜中暗藏著殺機,或許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一切都會燃燒、爆發,殺聲四起、血流成河。
“公父,舊時舜帝遭其弟象的追殺,下井至黃泉,而稱亡命,何也?”一群人再次把眼光聚焦到田康身上,尤其是反對殺人的一方,更覺得今天田康有些反常,他們靜靜地聽著,田康倒說起前朝故事?!叭?,生來為十魄之靈,而舜帝入井至黃泉,已經失去了九魄,此謂之死也,如今我田人當尊先帝舊規,井殺眾女子,犬子,康,愿同死,以擔負此戰之責。”
田公沉吟良久,許之。
這真是:
人人只知天外天
何人識得地下地
虞舜淘井成古事
黃泉從此赴死期
嘿
稀奇稀奇不稀奇
君不見
靈堂亦成殺伐場
管他親情并兄弟
歷史千載悠悠過
諸公聽我丟神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