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煙火人家（38）：為什么不提灌上嶺（第1頁）

王長貴有關(guān)提灌上嶺的提議很快便得到了包括宋鄭馮、王來賓在內(nèi)的全體黨員同意。這件事，確實(shí)應(yīng)該辦了，從解放前王廷玉提出要提灌到達(dá)摩嶺寨海子和寨子中間的那處僅能接納雨水的大坑起，又到打井，到王廷玉在八十畝地建立地窨子收集雨水，再到前幾年豐子澤搞的引溱河水上嶺的半拉子工程，已經(jīng)有四五十個年頭了，可達(dá)摩嶺人卻沒有能夠真正解決用水問題，達(dá)摩嶺人太需要解決水的問題了。

而考慮到這個問題的不僅僅是王長貴一人，還有另外一位大員，那就是蘇君成，他覺得，在他任隗鎮(zhèn)公社黨委書記這一任上，一定要解決整個達(dá)摩嶺山脊上五個大隊的用水問題，他的規(guī)劃顯然要比王長貴的宏偉高大，達(dá)摩嶺崗最西端的起點(diǎn)晉家寨，經(jīng)王城崗，到最高處的達(dá)摩嶺，再到陳家樓子、一直到最東南端沉入臨近正縣的洪山廟，一共五個大隊，四千多口人、一百多頭大牲口的飲用水，和一萬多畝旱地的澆灌。

水利部門的技術(shù)人員很快便給出了兩套方案，第一套是在溱河上游建造大型水利工程，攔洪蓄水，抬升水位，然后建設(shè)水渠、渡槽，自然流淌至達(dá)摩嶺上；第二套是在達(dá)摩嶺最高處、達(dá)摩嶺村建設(shè)大型蓄水工程，從紅星水庫通過三級提灌上山，然后向兩端輻射。并且繪制了工程效果圖，宏觀而偉大，就張貼在達(dá)摩嶺大隊部的門口，人們驚嘆著。

西寨墻根下，原本是塊荒地、洼地，王滿倉和王來好爺倆收拾出來，柵起了圍墻，準(zhǔn)備給兒子蓋新房，他們那個院子，確實(shí)住不下了。吃午飯的時候，王滿倉來到院子里，他開始整理著他去年已經(jīng)墊起來、平整好的土地，王滿倉有著王滿倉的精明，他和王來好、王松善爺倆，分別在兩處宅基地一角挖了一個深深的方坑，挖出來的土石用來墊這兩處低洼的宅基地，深坑則清理打?qū)嵑蠹由享敚米餍钏?，去年的雨水雖說不大，但也蓄滿了雨水，沉淀后不僅可以澆地，照樣能飲用。

今天，他就是來平整土地后撒上荊芥、莧菜種子的，再過些日子，就可以栽瓜種豆了。王滿倉從蓄水池里提出一桶清水來，俯下身子，喝了一口，甘甜清冽，他滿意地把水傾倒在菜畦里，干渴的土壤便吐出一串串水泡，發(fā)出歡快的叫聲。王滿倉沉迷于那歡快的歌聲，甚至連小兒子喊他回家吃飯都沒有聽見。看著兒子走進(jìn)了院子，他才放下水桶，過去拍了拍小兒子全旺的頭，二人往家走去。

今天是周末，小兒子王全旺和小女兒王小妮都回來了，王滿倉很高興，那幾個大的，錯過了上學(xué)的機(jī)會，這兩個小的便成了一家人的寶貝，小兒子告訴他，他臭妮姐來了，臭妮姐夫正找他呢。王滿倉笑了，也就加快了腳步。

還沒有進(jìn)院子，王臭妮的女婿賈抓鉤早已掫著一棵煙站在門口了，嘴里說著：“三舅，都上午了，還不放工啊?！蓖鯘M倉支吾了一聲，便和賈抓鉤進(jìn)了院子。羅子七還沒有回來，王臭妮引著她閨女在和麥芽兒玩，見王滿倉回來了，也急忙起身喊了聲“三舅”，笑著說道：“子七舅他們正在水庫那里，看引水渠呢，你怎么沒下去啊。”王滿倉同樣又笑了一下，支吾一聲?；仡^問道：“抓鉤，你們醫(yī)院里用的中藥材，都是從哪兒進(jìn)的貨?。俊痹瓉?，這個王臭妮的女婿賈抓鉤，是田縣中醫(yī)院辦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員，最早是在藥房里焙烙中藥的。

“絕大部分是從中州市醫(yī)藥公司批發(fā)的，個別品種是零散收購的，比如我們田縣本地產(chǎn)的金銀花、桑葉、地黃、首烏、枸實(shí)子什么的，都是通過供銷社收購門市部給收購的。”賈抓鉤如實(shí)地回答著王滿倉的提問，又放心不下，問了一句：“三舅，你問這干啥？你手里有中藥材啊，這東西，是國家訂購生產(chǎn)的，大宗的是不讓搞的?！?/p>

“那，供銷社要是訂購了呢？外地種植生產(chǎn)的，不照樣是供銷社訂購的嗎？”王滿倉笑著問道。

“那肯定就沒事了，不過這種生產(chǎn)指標(biāo)，都是省里管的，每年由省供銷社會同中醫(yī)藥管理部門制訂計劃，然后指導(dǎo)生產(chǎn)的?！辟Z抓鉤說道。

“我咋聽說，供銷社可以外調(diào)啊，比如，我們沒有訂購計劃，他們可以通過內(nèi)部渠道進(jìn)行調(diào)撥，抵別的地方任務(wù)的?！蓖鯘M倉又問道。

賈抓鉤搖了搖頭，說：“這個，是供銷社內(nèi)部的事，我還真不知道?！?/p>

王臭妮看了男人一眼，說道：“就你膽小，人家吳主任不是照樣收了他親戚的藥材，送到了庫房嗎？”

賈抓鉤苦笑一聲，說道：“他一邊管住錢，一邊管住倉庫，咱能跟他比？”

王臭妮不樂意了，看了王滿倉一眼，說道：“三舅，別聽他的，你要是真有中藥材，我給你找吳二用去，那家伙……”

“吳二用，是不是隗鎮(zhèn)供銷社吳大用他兄弟啊，就是那個會割痔瘡的吳主任？”王滿倉猛然想起來那個吳二用來。賈抓鉤和王臭妮點(diǎn)著頭。

就在這時，羅子七回來了，他在路上就聽說家里來客人了，還沒有進(jìn)門，就喊叫著：“臭妮，臭妮，大舅回家了，你也不來看看大舅，怎么，非等到你娘過生日??？真沒良心。”原來，今天是王茍妮的生日。

臭妮還沒有答話，王茍妮早已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笑著說道：“子七，不怪她們，要怪，怪你姐我，我沒有跟他們說，也沒有來看你這個兄弟，對不起了，今天姐給你做飯，我們過大人口。”說話的時候，幾個婦女從灶房里出來了，看來，王來好家今天沒有開火。

“哎呦，有餃子吃啊，我說呢?！绷_子七驚嘆一聲。王茍妮笑了，說道：“頭茬鮮韭菜，皮薄菜鮮，可惜咱娘說了，你只能喝湯了。”王茍妮和兄弟羅子七開著玩笑，田桂香已經(jīng)端出一大碗餃子來，放到桌子上，說道：“看你說的，這一碗，是給大哥耽意包的，皮薄得跟面葉子一樣，韭菜都是咱娘切碎了的，只管吃，沒事。”羅子七笑了，也不管其他人，坐下來便夾了一只餃子來，狼吞虎咽地吃著，茍妮笑了，說道：“還是那個樣子，就不會慢點(diǎn)?！?/p>

“姨姨，祝你生日快樂，我混飯吃來了?！闭f著，把半籃子雞蛋和一包難得一見的藕粉放到了桌子上。羅子七笑了起來，說道：“俊，這么大方啊，給你姨送這么貴重的生日禮品?！睆埧⌒α?，說道：“我大方吧，我告訴你，大舅，我這是拿著別人的東西上禮，你說，我能不大方嗎？”

“別人的東西，誰的??？”羅子七一愣，這個小張俊，也開始賣起關(guān)子來了，有點(diǎn)他老子張得法的味道。

“你的，哈哈哈。”張俊笑了起來，笑得彎下了腰，都說這女孩子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還真不假，張俊這閨女，也越來越好看了。

“大舅，這是吳主任專意給你安排的，上午送貨時給你捎回來的，至于我的禮品嗎，只能哄哄小孩了。”說著，從布袋里掏出幾個水果糖來，給麥芽和幾個孩子分著。

“過來，小弟，這是你的。”張俊喊叫著全旺，塞給他一把糖，和表弟開著玩笑說：“姐姐送的，不許分給你們班上的小女孩啊?！贝蠡镉中α似饋?。

南旺伸出手來，說道：“姐，我的呢？”

張俊一臉嫌棄的樣子，說道：“去去去，都多大了，也不害臊，給小孩爭糖吃，吃了這頓餃子，趕快滾出家門，吳主任讓你去報到呢，你小子有福了，成了供銷社的運(yùn)輸大隊長，還不快謝謝大舅去。”

羅子七說了聲：“這個老吳，倒是挺快的嗎。”便又笑著去吃餃子了。

賈抓鉤連連說道：“三舅、三妗子，這下好了，老大、老二、老三，都安排著了，你們也不用操心了，好好好?！?/p>

“老賈，就知道你在這兒拍馬屁呢，安排啥？你妹子我還沒有地方吃飯呢?！贝蠡镉中α似饋?，原來是東旺媳婦陳三好過來了，羅子七笑了，說道：“好，又一個不混飯的?！?/p>

“屁話，子七，又在這兒放屁了，什么混飯的，我告訴你，三好是來吃她婆子的，我，是來吃俺婆子的?！睕]想到，后面還跟著一個“大混子”李小娥，伸手就要奪羅子七的碗，羅子七抱起了自己的飯碗，笑罵道：“一邊去，一身蒜氣?！痹鹤永镉猪懫鹆诵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