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旺聽說家里來了客人,急忙到食堂里買了幾個熟菜、一大塊牛肉、一只燒雞掂了回來,蘇文娟、黃青平也過來幫忙。王北旺故作不滿意地叫道:“姑,鼻子老尖,屬貓的吧,交伙食費。”蘇文娟笑了,說道:“你還別說,我得回去給你大拿兩瓶好酒去,你小子想不想喝。”
王北旺一聽,急忙說道:“姑,這點小事還能讓你跑腿,我去拿去。”說著從蘇文娟手中接過鑰匙,飛奔而去,不大一會,抱回一箱寶豐大曲來,胳膊肘下還夾了一條煙,沖著蘇文娟笑道:“今天,全當打土豪了,俺姑父不咋喝酒,今后這酒,我給你包了。”說著,便拆開了那包芒果煙,說道:“幾位,好福氣,聽縣城里的人咋說沒有?‘不拿芒果,別來找我。’現在啊,找人辦事得拿這芒果煙、寶豐酒,水果罐頭,只有這樣,才可能‘研究研究’的,最后落個甜滋滋的感覺。俊剛叔、大進哥,你們商量那事啊,叫我說,根本就不算回事,用哪個工程隊?那他得給咱‘研究研究’,架電、修路,咱得給當干部的‘研究研究’,有煙有酒,什么都有啊。”
王滿倉笑著罵道:“就你知道的歪道理多,你姑父的家底都被你搬出來了吧。”王北旺笑了,說道:“你也太小看我姑父這個中級人民法院的院長了,這點東西,算什么?”眾人又笑了起來,王北旺也已經打開了酒,一股酒香便充滿了房間。
“姥姥,有好吃的也不喊我,典型的親孫子不親外孫女。”張俊聽說姥姥搬家到城里了,也帶著蘇辰昌跑了過來,王北旺笑道:“姐,我可是帶著東西來的,你呢?蘇書記,掏錢也行。權當給我們‘燎鍋底’(喬遷之喜)了。”
蘇辰昌真的笑著掏出幾張十塊錢的大票子來,王北旺剛要伸手去接,蘇辰昌猛地又撤了回去,說道:“想的倒美,借機要錢是吧。”說著,把錢塞給了從廚房內走出的蘇子蓮手中,大伙又笑了起來。蘇文玉也笑了起來,指著蘇辰昌,看著蘇子蓮問道:“姑,他是俊的女婿?”
大伙一下子愣了,這個蘇文玉,竟然認識人了,蘇子蓮也笑了,說道:“是,是,是,你可是他小姑哩。”蘇文玉傻笑了兩聲,說道:“我是小姑,你也是小姑。”她似乎感覺到,這個世界上只能有蘇子蓮一個小姑存在,蘇文娟抹了一下眼淚,過來輕輕地翻開了蘇文玉的眼皮,認真地看了好大一會,滿意地笑了。對蘇子蓮和大伙說道:“如果沒有什么外界刺激,讓她安靜地跟著姑姑生活,她的智力,有可能會恢復到五、六歲的孩子,照顧自己的生活,是應該沒有問題的。”大伙欣慰地笑了起來,蘇文玉卻害羞地跑進房間,關上了門。
大伙又笑了一回,蘇辰昌也坐了下來,笑著說道:“麻主任、孫支書,這趕得好,不如趕得巧啊,三舅這里擺宴席,我剛巧撞上了,來,喝一杯。”
王滿倉也笑了起來,說道:“是他們趕得巧才是,正說著架電修路的事呢,你這個當官的、有權的便來了,你說,是不是他們湊巧了?”
蘇辰昌一愣,王滿倉說道:“達摩嶺不是要建煙、棉收購加工廠嗎?這個項目,是縣里批的,你應該知道,可是達摩嶺村里還不通電,離隗鎮又遠,今年,電業部門根本沒有規劃,所以他們就想,從達摩嶺煤礦那里接電,可達摩嶺煤礦用電卻是濁岐鎮電管所管理的,他們去協調,有點難度。”
蘇辰昌笑了,說道:“要說這事啊,還真是巧得很,濁岐鎮電管所所長蘇辰玉,是我親弟弟。三舅,你過去給他說,要是不讓用電,你可以扇他耳瓜子,我這邊再給電業局董局長打個電話,問題不就解決了。你說的修路,是想修一條到紅星水庫大壩上的路,方便溱河兩岸的群眾前去交售煙葉、棉花吧,我看,就貼著煤礦外墻向上走松樹亭,修到嶺頂八十畝那兒,接上寨門前的干道,就是了。”
王滿倉笑了,說道:“辰昌,你的記性真好,他們的規劃也是這樣,可松樹亭豐家人卻說,這條路要占了他們生產隊的土地、壞了他們的風水,出面阻擋呢。”
孫俊剛補充了一句:“幕后的操縱都就是豐潮,田縣一中那個被貶了職的校長,不去教學,天天研究些風水,制造點麻煩。”
蘇辰昌笑了,說道:“他啊,我倒是聽說了,有老師和幾個學生家長也反映了同樣的事,說他還給學生算命,看能不能考上好大學呢,這個人啊,實在難說。放心,這個工作,我替你們做了,收拾他一下,不是個問題。”
大伙笑著端起杯子,王北旺沖著孫俊剛說道:“俊剛叔,怎么樣,這就叫官大一級壓死人,他豐潮,在蘇大書記面前,一文不值。”
眾人又笑了起來,就在這時,宋好過騎了輛車子,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慌慌張張地說道:“麻主任,不好了,王獻文帶著一隊的幾個年輕人,進了咱加工廠的那片地,說是這個工程,他們干了?”
眾人一聽,愣了起來,蘇辰昌卻沒有太大的驚動,笑著給宋好過讓煙,給他倒上了一杯酒,請他坐下吃飯。還問著宋好過:“好過叔,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宋好過這才稍稍穩了一下神,回答道:“俺爹和驢子叔說的,他們知道當年云老板的家,驢子叔還給他家拉過腳呢,俺爹當年也給他家送過糧食,還說,就是田縣人民醫院隔墻,我就找到這兒來了,聽見你們在屋里說話了。”
蘇辰昌又笑著看了他們幾個一眼,說道:“喝酒哩,慌張什么嗎?沒有合同,沒有你們授權,他愛怎么干怎么干去,權當是義務勞動。”
王滿倉卻說道:“辰昌,他們家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沒理纏三分,他們之所以敢跳出來攪局,后面肯定有人支持,是不是鄭風頌和趙雪濤,還真不好說。”
蘇辰昌也笑了起來,說道:“三舅,是不是他們不讓你干村主任了,你對他們有意見啊?實話告訴你吧,那是鄭縣長下達給鄭風頌的任務,不過,他干活的質量,實在不咋的。”
“什么?”孫俊剛驚異得瞪大了眼睛,看著蘇辰昌,一頭霧水的樣子。
“怎么了?難道我三舅就只能給你搭班子干個村主任啊,我實話告訴你,這個供銷運輸公司的經理,他也干不成了,縣委上午已經開了會,讓他擔任田縣第一造紙廠建設指揮部辦公室主任,第一造紙廠首任廠長,副縣級待遇,如何?”蘇辰昌驕傲地說道:“實干,能干者,肯定會受到上級黨委重用的,象王來賓這樣的,跳梁小丑式的人物,結局是不會好的,上級黨委給他多次機會,沒有處理他,但,這并不代表上級黨委永遠不處理他,豐子澤、宋鄭馮不就是他的前車之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