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鳳倒是安穩地在新華酒樓住下來,倒在床上睡了,達摩嶺村卻亂了套。門店缺貨、紙制品廠缺原料走不了貨,都是小事。全村的大棚蔬菜采摘下來后,堆在了大部隊門口,焦急地等待渠鳳的運菜車輛,可總是找不到人影。不僅人找不到,車也被檢察院的人給封了,就封在隗鎮供銷社后街的院子里,那封條上嚴嚴實實地寫著“田縣檢察院供銷合作社聯合社檢察室封”。
渠鳳被抓的消息,是陳德印告訴大伙的,他也接到了清欠通知,正做著難呢?對于這事,主管收菜的孫俊剛很無奈,田廣民、宋列江同樣很無奈。趕到家的王東旺苦笑了一聲,說道:“全部送到煤礦上去吧,用不完的話,給職工分了,權當發福利了。”
孫俊剛同樣苦笑著說道:“行是行,一天、兩天行,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啊,要是天天給職工發青菜,那職工還不罵你?我看,咱得去找找縣社,怎么不吭一聲,就把人給抓走了呢?欠供銷社的投資款,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更不是一家兩家的事,恐怕全國都是這個樣子,怎么能說抓人就抓人呢?”
王東旺說道:“關鍵問題是,咱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干啥?這個老四,又到縣委黨校學習去了,魏石頭他們也只是了解個皮毛。要不這樣,我到城里去一趟,見見老五,看看縣里到底有啥新精神,是不是計劃生育上面又有什么新行動了。你們幾個,找老二要人去。他們供銷社,沒有權利抓你們的村支部書記。更何況,鳳還是個縣政協委員呢。”
眾人聽了,也只能如此,正準備分頭行動時,黃清云卻突然出現在了村部會議室,猛然關上了會議室的門,指著田廣民說道:“田廣民,你,終于露頭了吧。我就不信,你能繼續藏下去,和我躲貓虎(捉迷藏),你嫩了點。老子可是偵察兵出身,當過偵察連連長,有的是耐心。”
大伙一看,心想,我們一個個急得如同鐵鏊子上的螞蟻一般,他怎么又跳出來了?王東旺根本沒有把黃清云當回事,就要向外走。
“你,慢著,給我說說,你和陳三好生了幾個孩子?”黃清云掏出了小本子,傲慢地問著。
王東旺笑了,說道:“老表,生幾個孩子,礙不著你什么事吧?俺兩口子,不歸你管啊。”
黃清云同樣不屑一顧地說道:“你們的身份,是中州礦務局國營煤礦的工人,是不歸我管。但,你們生活在達摩嶺這片土地上,計劃生育工作,就得聽我的。我管不了你,但我可以舉報你。”
王東旺一聽,心里起火了,冷冷地說道:“那,我就告訴你,黃干部同志,請聽好了,本人王東旺,和妻子陳三好現在共養育了三個孩子,一個大閨女,是親生的,叫王成成。其后被檢查出,陳三好患不孕不育。一個兒子叫王來功,是收養的。一個小閨女,叫王潁潁,是在南坡拾的。黃干部,這個,我已經對達摩嶺煤礦黨委多次備過案,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對,我就是還有想問的,第一、你說你老婆不孕不育,她怎么就生了一個?第二,你說,王潁潁是從南坡撿來的,哪兒有那么好的事啊?我可是聽人說,這個王潁潁,就是他田廣民的女兒,你收養了這個小女孩,就是想讓田廣民、賈美容兩口子再生第三胎,用心何其毒辣啊?”黃清云步步緊逼著。
王東旺冷笑一聲,說道:“姓黃的,我告訴你,我現在可以揍你個鱉孫,我老婆會生不會生,怎么得的病?不是你小子該管的。老子有醫院證明,中州省婦幼保健院的證明,你可以到那兒去查。至于我們收養的小孩子,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巧不巧,反正我拾著了,說明我的良心還沒有壞。你,就是天天跪在南坡,也拾不到。給老子開門,老子還有事呢。”
王東旺說著,已經走到了會議室門口,后邊的幾個人也跟了過來。黃清云見狀,立即來了勁頭,斷喝一聲:“我看誰敢?”
“滾你大個蛋吧。”田廣民過來,一下子攚開了黃清云,推開了會議室的門,幾個人“哼哼”冷笑了幾聲,走出了村部。
身后,黃清云歇斯底里地狂叫著。坐在村部大門口的黃驢子用手杖敲打著那只流浪狗,大聲罵著:“我叫你汪汪,我叫你汪汪。”
看著孫俊剛他們幾個焦急的樣子,王西旺愣了一下,說道:“不可能吧,他們有什么權力抓人?就是檢察室,那也得證據確鑿,經過縣檢察院的批示啊。更何況,他們也沒有任何人跟鎮黨委、政府打過招呼啊。不行,我得問問朱清占檢察長,看看到底是咋回事?”王西旺說著,便打通了田縣檢察院辦公室的電話,并很快找到了朱清占檢察長。朱檢一聽,還蒙在鼓里呢,急忙打電話詢問田縣供銷社檢察室,可是沒有人接聽電話。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十來個村支部書記找來了,向周振杰、王西旺反映了同樣的問題,田縣供銷社檢察室的人,把代銷店的負責人給一窩端了。周振杰憤怒了,說道:“姓賴的是不是瘋了?到我們隗鎮的地盤上,一下子抓走了十幾個人,也不打聲招呼。辦公室,通知王北旺、隗石頭,今天下午不把我們的人給送回來,他們隗鎮供銷社就得從我們隗鎮消失。欠他們的錢,一分也不還!還有,通知隗勝利,隗村大市場,半間房子也不能租給他們,愛到哪兒經營到哪兒經營去。我倒要看看,他姓賴的能不能把咱隗鎮的天給翻過去?”
眾人聽隗鎮的兩位主官如此,也就放下心來,無情無趣地回去等候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