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把一臺冰柜卸到王滿倉家門口的時候,渠鳳才從經銷店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后邊跟著陳三好、王來洪幾個人,過來幫忙,把冰柜抬到家里,插上電,試了試,一切正常。這才又到車上卸下王全旺安排購買的各類食材來。
陳三好看著豐盛的待客物品,拍了一下徐慶的肩膀,說道:“大慶,這辦公室主任干的不錯嗎,學會買東西了,還這么全,好,我看,這一次,你準能提拔。”原來,這個徐慶是達摩嶺煤礦上原工程師徐俊昌的大兒子,所以,陳三好和他很熟悉。
渠鳳好像想起什么來了,問道:“老大婆,今年不是輪到老十買東西了嗎?去年是俺買的,我記得可清楚了,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小孩這兒來了?”
陳三好想了想,也真是,于是問道:“大慶,是不是這冰柜是你們頭頭買的,待客的東西是老十讓你捎的啊?這家伙,平常倒是挺大方的,怎么今年連個車也不想找了,真是的,大方過頭了吧,看我咋收拾他。”
徐慶笑了起來,說道:“沒,我沒見北旺書記,這一切都是王書記安排的,他沒有給我說什么,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只是聽說,這幾天,北旺書記那兒,好像挺忙的,一邊查著他們內部的賬,也就是機關和滿林叔那個公司的賬,一邊又說把他抽調到縣紀委去,說是寇書記親自點名要的他,更有人說是邵獻洲、趙雪濤兩個常委的意思。好像是要查林業局的事吧,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p>
徐慶當然說了一半實話,一半瞎話,他清楚得很,縣紀委已經成立了以邵獻洲任組長、趙雪濤任副組長的田縣林業局貪腐問題調查組,王北旺是臨時借調過去的成員,也是案件的主辦人,正在做外圍調查呢。甚至,連辦案的人員,也是從檢察院、公安局抽調的,田縣紀委的案件查辦人員,一個也沒用。冰箱和東西,確實是王全旺買的,他哥倆打了個調換,王北旺說他明年再弄。
陳三好和渠鳳還有些疑慮,徐慶笑了起來,說道:“三好姐,我正好到煤礦上看看俺爹去,你下去不?晚上喊上王礦長,吃燒烤去,新縣城那兒的燒烤,沒有廣成這邊的好吃?!?/p>
渠鳳和來洪已經收拾好了,把該放進冰柜冷藏的東西,全部放了進去,也回過頭來說道:“大慶,還有姐呢,我可是最愛吃烤魚了。”幾個人說笑著,便要出門。就在這時,宋列江一個箭步跑了進來,沒有說話,向他幾個揮著手,示意他們不要出門。
果然,門外喊起一陣亂哄哄的聲音,有一個婦女高叫著:“你們抓人,問過黃主任嗎?他可是俺的親戚,是他答應俺生下這一胎的?!边€有一個女人,一直在哭。
渠鳳聽出來了,喊叫著的那個女人是黃紅現的老婆李轉,那個小聲哭泣的,好像是王獻斌的老婆郭小翠。而抓人的,正是隗鎮計生辦的主任李改玲。她并沒有說話,汽車慢慢地遠去了。
渠鳳愣了好大一陣子,門外又有哭叫、謾罵的聲音,向這邊走來,是黃青有的老婆和王松芳的老婆陳花轉。宋列江一把把渠鳳推到里屋,關上了門,說道:“李站長又沒有通過咱,咱不管,你躲一會,我來應付?!闭f著,就領著幾個人走出院門,陳三好回手反鎖起院門,站到了徐慶的車子旁邊。陳花轉看了看他們幾個,哭著問道:“渠支書呢?沒在家啊,小翠被他們抓走了,這可叫人咋活???”
陳三好冷冷地說道:“沒看見她啊,聽說被縣計生委給抓走了,我們也正在到處找她呢。”圍觀的幾個人偷偷地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渠鳳在家藏著呢。
“哎呦,這可叫俺咋活啊……”陳花轉作勢就要撒潑哭叫,陳三好雙手一張,拍了一下大腿,說道:“花轉,要比賽嗎?我哭不過四舅奶奶,哭你,恐怕沒一點關系,要不試試?”陳花轉一看,翻了下白眼,對于陳氏哭叫,她惹不起。大伙又哈哈大笑起來,陳花轉和黃青有的老婆灰溜溜地走了。有人看到,王松芳和黃青有從北寨門出去,沿著麻門那條小路,向隗鎮方向去了,應該是去找他們的救星黃清云去了。
王東旺和韓巧轉的談判已經有了眉目,王東旺出的價錢也基本上能顧得住她的投資,能把外欠賬本金給還個八九不離十。可韓巧轉還是有些擔心,她不是那種賴賬的人,欠別人的錢,她是肯定要還的,可欠賈公義的錢,她是極度不想還的,可不還,恐怕又不行。
韓巧轉給王東旺訴著自己的苦水:“賈公義并沒有向煤礦投過一分錢,他除了到煤礦以各種理由‘借錢’、拉煤不給錢以外,還向賈洼煤礦以各種形式收取費用,什么管理費、衛生費、逢年過節的福利費、唱戲放電影正月十五玩獅子的贊助費等等。前兩年煤礦形勢好,俺兩口子也沒有太在意。這兩年沒錢了,賈公義就讓我打條子,我當時連想都沒有想便打了各類欠條,一是想著煤礦形勢還會好起來,那點錢不算啥;二是想,真是自己‘嘭(生意失敗、血本無歸)’了,他也就不要了??墒撬孟衤犝f了我與你們談判的事,就跑到俺家威脅我說,這錢不給他,休想賣煤礦。還說,這煤礦是建在賈洼村的土地上的,就是賣了,那也得先把他的賬還完了再說,否則,別想生產?!?/p>
王東旺想了半天,無非就是托熟人做他的工作,或者讓濁岐鎮黨委出面壓制他一下。但這些,恐怕都不是什么好辦法,牽涉到錢上的事,他不要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個賈公義是仗勢欺人,惡名在外的。
表姐弟倆商量了好長時間,總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就在這個時候,陳三好和徐慶回來了,韓巧轉客氣了幾句,也就走了。王東旺便關上門,仔細地問起城關鎮近日發生的事來,徐慶一五一十地給王東旺說了。王東旺問道:“聽說陳坤可是條瘋狗啊,他要是采取了孬孫辦法,你們怎么辦?”
徐慶笑了,說道:“你是說他們西街那群惡狗吧,咱有城關派出所,怕他什么?”
王東旺搖了搖頭,說道:“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你也知道,現在新縣城、老城,還有中州礦務局那一塊,社會治安差得很。他們西街,又有什么青龍幫,聽說連教會里的長老、法海寺的和尚,都要給他們交保護費的?!?/p>
徐慶笑了,說道:“老大,看來你對我們王書記,那可真是弟兄情深啊。不過,請你放心,沒事的,他們再厲害,也有怕的人。老陳家的兩個老人陳洪偉、陳洪波已經放下話來,誰作惡抓誰,他們一個也不管。而且還說,就讓他陳家的老大陳建斌親自去抓,該殺殺,該判判,田縣老城西街,是共產黨領導下的老城西街,不是他們陳家的老城西街,更不會是小混混們的老城西街。那個陳坤,是去找了他二伯陳洪波,陳洪波也是這樣給他說的。更何況,那小子,沒有王溝村的王長秋愣,前天,王長秋又把他打了一頓,到現在,還沒有到單位上班呢?!?/p>
王東旺還是放心不下,又問了一句:“北旺那邊,不是已經開始做外圍調查了嗎?可得注意點,你們最好給他派幾個警察過去?!?/p>
徐慶又笑了起來,說道:“老大,看你這心操的,把滿倉叔的心都操了。好,這個大哥當的,讓人佩服。走吧,晚上我請客,你這個大礦長結賬,小兄弟我早就想吃烤魚了?!?/p>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大動作地敲打著王東旺辦公室的門,一個聲音高叫道:“老七,大白天的,鎖門干啥,有好酒沒,給姐夫弄兩箱,走,吃燒烤去?!?/p>
王東旺過去打開了門,原來是姐夫張金水,后邊跟著的,正是王長秋、王長貴哥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