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廣發(fā)這一次真的很滿意,工資漲了一倍不說,王松枝的病情也稍稍地穩(wěn)定下來,出院回家。而且工地也挪移到達摩嶺煙棉加工廠,自己又能在家門口干活了。在經(jīng)理王南旺等人的幫助下,麥子也收割完了,今天晚上就借來脫粒機,請了幾個工友,把麥子給脫了粒,也就完成麥?zhǔn)杖蝿?wù)了。孫俊剛也挺照顧他家的,給他娘賈暖和安排種的菜是包菜,這種菜,不僅產(chǎn)量大,也省水、省工,收入雖說比不了那每一天得澆兩次水的黃瓜、西紅柿,可比種麥子,還是強得太多的。
妹夫陳德志今天也歇了,他是專門來幫忙的,他家沒有土地,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歇兩天的,沒想到今年竟然回來晚了,田春妮笑話著自己的男人:“今年咱南旺哥他們幫了大忙,你啊,趕了個晚集,我看你就給他們買啤酒喝吧?!?/p>
陳德志疼春妮,也聽春妮的話,急忙到代銷店里搬出兩箱啤酒,夾了一條煙來,笑著對前去幫忙的王獻文說:“不是我不管你們喝個夠,三嫂這店里,就剩下這兩箱了?!?/p>
王獻文笑了起來,說道:“姑父,三老太這兒沒了,廣成那飯店里多的是,那家伙,是故意搗亂的,下午的時候,把店里的幾十箱啤酒全拉走了,是不是到他那個烤魚店里要加價???”
“他,才不傻呢,那個表叔,精得透氣,你到他那兒喝啤酒,他還是原價,可你總不能對著嘴吹吧,光喝啤酒,不弄個小菜,不烤條魚?這叫搭車收費,典型的商人嘴臉?!蓖鮼砗橐彩莵韼兔Φ模呀?jīng)從陳德志胳膊肘下拿出那條煙來,說道:“表叔,來,我分吧,保證幫忙的人人有份,干完活,開喝,不把人灌醉了,不散場?!?/p>
眾人說著話,便向坡下走去,田春妮挺著大肚子,也要下去,陳德志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你,別下去了,脫粒機下面,可臟了?!?/p>
渠鳳從化肥垛后鉆了出來,聽見陳德志說話,笑了起來,說道:“老表,挺知道心疼媳婦的嗎,是個模范丈夫,你們家那個大妮,不是在阿鎮(zhèn)上學(xué)嗎,咋辦啊?”
陳德志笑了起來,說道:“投親托友唄,在小玲姐家住一晚上,他和小麻孩上一班,小玲姐早晨送他們上學(xué),不背包?!鼻P好像想起什么來了,狠聲說道:“你小子,要是敢舊情復(fù)發(fā),嫂子我剝了你的皮。”原來陳德志說的小玲,就是孫俊剛家的孫小玲,原來是和陳德志談過朋友的,他們兩家的房子,都在阿鎮(zhèn)。田春妮笑了,她相信自己的男人。
就在這時,經(jīng)銷店那邊又有人喊叫著要買啤酒了,田春妮急忙跑了回去,陳德志看了一眼,說道:“慢點,慢點,他要啤酒哩,又沒有了,慌啥?!蓖醌I文幾個人笑著陳德志,扛著啤酒,向下走去。
原來,要買啤酒的人,竟然是舒芬,她是極少回寨上來的,今天不知道哪股風(fēng)把他給吹了回來,渠鳳笑了,說道:“舒總,你這個大經(jīng)理,批發(fā)肥料這么忙,怎么跑回家來了?對了,這幾天,有沒有日本進口的尿素啊,給我們批個幾十噸,孫俊剛他們急用,那肥料比國產(chǎn)的好用?!?/p>
舒芬笑了,說道:“九奶奶,對不起了,我們和你這兒一樣,斷貨了。獻武想和他爺喝點啤酒,可惜沒有了?!?/p>
渠鳳笑了起來,說道:“沒有,我可以給你調(diào)撥啊,小娟,去到服裝廠那伙上,先把你九叔放的那幾箱拉過來給舒經(jīng)理,獻武孝敬他爺?shù)?,免費。”豐小娟笑著去拉啤酒了。
舒芬笑了起來,說道:“你給我免了費,我可給你免不了,后山倉庫里,我存的還有五十噸,給你們?nèi)畤嵃?,明天中午以前拉回來,也算我對咱寨上老少爺們做點好事。以后,我還真得向你學(xué)習(xí)呢,要不然,可是回不到這寨上來了。”
渠鳳笑彎了腰,說道:“舒經(jīng)理,原來你也打埋伏啊,好,明天上午以前,保證到位?!?/p>
舒芬走近渠鳳,小聲說道:“明天中午,我請客,宴請你和九爺,我們在七里崗倉庫那幾十畝地,想開發(fā)呢,報告已經(jīng)打上去了,有九爺?shù)奶锟h二建在,我還會去找其他人?更何況,這里面的油水,肯定不少。另外,我可得跟你們學(xué)學(xué)經(jīng)驗,把企業(yè)給搞好了,你看看,九爺這公司,在全縣企業(yè)不景氣的情況下,獻武的工資,一下子長了二百多塊,真令人羨慕啊。”
渠鳳的心里,已經(jīng)發(fā)愣了,這個舒芬,是極少和自己說話的,就是平常到她那兒進化肥,照樣是愛理不理的,今天是怎么了,跟沒出五服一樣。再說了,開發(fā)七里崗化肥倉庫,那也是李俊才該說的話啊,這些日子,可從來沒有聽李俊才說過什么啊。而且,還聽說,她也攪進了楚文革的案子里,好像有十萬塊錢還沒有解決呢。可今天,又是說好話,又是給進口化肥指標(biāo),又是談工程項目的,態(tài)度一下子沸騰起來了,到底怎么回事嗎?
就在渠鳳想著心事的時候,豐小娟推著兩箱啤酒過來了,舒芬正要接車子,渠鳳笑了笑,說道:“小娟,你給舒經(jīng)理送過去吧,舒經(jīng)理,還要其他的嗎?”
舒芬回身,說道:“就這,就夠他們爺倆喝的了,九奶奶,說好了,啊,明天我在后山倉庫那里等你,不見不散噢。”說著,跟著豐小娟向后街走去。夜色已經(jīng)起來了,舒芬晃動的身影也漸漸模糊起來,慢慢地消失在寨子里。
過了好大一會,豐小娟才從寨子里推著小車走了出來,神色有些慌里慌張的。渠鳳急忙把她喊到代銷店里間,問道:“小娟,咋啦,王來賓家有啥情況?”
豐小娟說道:“他家,是有情況,不光是獻武和王來賓在家,還有獻麗他女婿枊歡,還有獻文他姑父陳家印,不過,這倒是沒什么,陳家印還和我說話了,好像說是找俺八叔辦事呢,看他們那臉色,事,恐怕已經(jīng)辦妥了。舒芬還給了我啤酒錢,我不要,她硬塞給我了?!必S小娟說著,從布袋里掏出二十多塊錢來。
渠鳳笑了,說道:“那,就那么害怕,我還以為你遇見鬼了呢?”
豐小娟看了看門口,小聲說道:“他家,倒也正常,雖說大晚上喝酒哩,可畢竟都是自家人,不正常的是,王松芳家,有外人,口音和咱這兒的人都不一樣。我把車子放到了黃青有家屋后,又從寨海子外邊繞了過去,還爬到了炮臺上,向他家院子里看。九嬸,有三個外人,手里拿的是那種大照相機,我看到他們一摁,還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呢,嚇得我趕快趴到大炮后面了,我還以為他們看到我了呢?過了一會,他們似乎是聽到了王來賓家有人喝酒的聲音,便進屋去了。我才下了炮臺,跑回來的?!?/p>
渠鳳聽了,急忙說道:“趕快去叫宋列江和豐浚、黃紅兵他們過來,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所有超生人家的婦女、孩子,連夜偷偷地出去,不要留下任何養(yǎng)孩子的痕跡?!闭f著,打發(fā)豐小娟出了門。又急忙喊過田春妮來,說道:“春妮,你趕快下去,找到德志,現(xiàn)在就回阿鎮(zhèn)去,沒有我的通知,不要回來,小玲,同樣不能回來。還有,走到隗鎮(zhèn)時,通知麗紅,趕快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