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同之通過他哥、阿鎮黨委副書記、人大主任皮洞之,把田縣第一造紙廠的廠長趙新亭、阿鎮人民政府副鎮長兼阿村黨總支書記、村委會主任的王小五,約到了阿鎮供銷社的辦公室。皮同之尷尬地給他們二位作著揖,笑道:“二位,常言說,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咱那一點熊股金,被上邊給瞄上了,這兩天要對賬,對于向外單位借款的,可是要來個格殺勿論的。二位,行行好,先把兄弟這二百萬元的窟窿給我堵實了,免得挨打啊。”
原來,去年緊張的時候,趙新亭從銀行貸不來款,只好以二分的高息,從阿鎮供銷社借了一百萬元。而王小五,也是為村里的炭黑廠借了一百萬元。趙新亭搓了一會手,又想了好長時間,才說道:“同之哥,到六月底,或許情況就會好轉了,到時候,我先還給你三十萬,要不,利息再提點,都中。”
“新亭,人家可是查本金的啊,那點息,哥不要了,行不?”皮同之聽出趙新亭話里的意思來了,即便是到了六月底,他也不可能還,能把利息給結算了,已經是燒高香了。
王小五已經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說道:“同之,到廚房里拿把鋼刀去吧,把哥給砍了,算球了。要不是洞之哥喊,我他娘的還出不了村部的大門呢?炭黑廠,欠了人家原料錢、工程款、工人工資,把村部的門都給堵了,哪兒還有錢還你啊?同之,要不,你給你們縣社領導說說,阿村的炭黑廠,干脆作價給你們,算球了。”
皮同之看了耍賴的王小五一眼,說道:“哥,要不咱倆一起死吧。”
皮洞之看了看屋里的氣氛,嘆了口氣,說道:“這二年,是咋著了?一個個的,摸著姑子大腿叉子了,都他娘的這么倒霉,干啥啥賠錢。公家不中,個體也不中,你看看咱那個大市場,關門停業都快有三分之一了。奶奶的,除了那幾個開發廊賣屁股的,沒有一個生意好的。”說完,又看了趙新亭一眼,問道:“新亭,這種情況,你就沒有問問你那個老師王滿倉,看看有解藥沒有?”
趙新亭搖了搖頭,說道:“他啊,或許是江郎才盡了,或許是留有一手吧。你看看他們那個田縣瀾滄學校,還有瀾滄大廈開辦的蘭姐超市,不是也在咱阿鎮開加盟店了嗎?生意怎么就那么好呢?我總覺得,這老頭,是個巫師,長有前后眼的。”
“那,咱這造紙廠,還有炭黑廠、供銷社,就沒有出路了?對了,還有蘇主席那么大一個化肥廠,真的救不活了?”皮洞之覺得,王滿倉應該有救市的辦法,或許是蘇辰昌、王全旺兩個家伙,不請老家伙出山,沒有把老家伙當神敬著的結果。
趙新亭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他們去問,我問過,我們家的老鄭同志也問過,他給出的答案,同樣是:‘死,而后生’。”
“死,而后生?”皮洞之驚異地問道:“那不是黃花菜都涼球了?工人咋辦啊?這個老王,是不是又開始玩玄乎了。我想起來了,那一年發大水,明明淹著他們隗鎮了,人家要么捐錢,要么回家參加抗洪,他倒好,坐在我們阿鎮,不走了。我拿著錢去捐款,他反問我:‘田縣有洪災嗎?縣委讓你捐錢了嗎?’我一想,還真是。這一次,是不是和那次一樣啊?是不是他又讀懂了某種信號啊?”皮洞之感嘆著。他也覺得,有些事,很反常,可是,以自己的智力,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透的。
皮同之見哥哥這樣說話,苦笑了一聲,說道:“老大,我是請你來幫我要賬的,你倒好,分析起政治經濟形勢來了,呵呵,新亭、小五哥,還錢唄。”皮同之無奈的說著,他知道,已經不會有什么好結果了。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主任進來了,說:“賴書記領著幾個科長,來了。”
皮洞之罵了一句,看了王小五、趙新亭一眼,說道:“奶奶的,賬,說不成,酒,也喝不成球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