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經(jīng)常到看守所幫助醫(yī)生看病、發(fā)藥,杜琳琳對于田縣看守所里的一些事,還是有所了解的,至于這個神秘的郭半仙,在田縣看守所不是什么秘密,卻又十分神秘。之所以不是什么秘密,因為這個人已經(jīng)在這兒關押好幾年了,好多人都認識他,而且和他關系很好。可他又是神秘的,因為他是異地關押,很少有人知道這個“異地”到底“異”到哪兒去,是不是“異”出中州省了,也沒有人知道。而關于他的犯罪嫌疑,也沒有幾個人知道,登記的罪名是破壞境外貿(mào)易罪,于是有人便猜測,他是外貿(mào)系統(tǒng)的,他點了下頭,算是承認了,可大伙又覺得不像,因為從來沒有人提審過他,也沒有見檢察院給他送的公訴書,更沒見法院開過庭,也不知道判了幾年,大伙對他的總結是“三不”干部,笑話說政府對他“不殺、不判、不放”,他同樣一笑了之。
當然,他在田縣看守所里的傳奇,并非是他的神秘,而是他郭半仙的名號。郭半仙看相,不是一般的靈,而是絕對的靈,甚至連看都不用看,一句“我看你近日可要有牢獄之災啊!”根本沒有一點推測之言辭,沒有半點商量之余地,沒有一絲作秀之態(tài)度,這哪是半仙啊,就一大仙下凡啊,最起碼號里的弟兄們是這樣認為的。
其實,郭半仙絕非等閑之輩,卦辭還背得一套一套的,見進來個年輕人,樣子像干重活的,便主動來一句:“頭發(fā)粗硬密又多,一生勞碌受折磨,嘿,命苦啊。”來人便會報以信任的眼光看著他,他便不說下去了,再問,便是那句永遠不變的,“我看你近日要有牢獄之災啊。”
其實,大伙都知道,在田縣看守所,他這所以能成為半仙,是打煤窯的老黑給吹捧起來的,那天老黑剛進門,老三抬頭看了看,隨口說道:“頭如方斗眉如刀,天生富貴都斷了,若無眉內(nèi)藏珠寶,一生半輩過不好。”老黑驚愕半天,問道:“老兄,如何知道我眉內(nèi)藏珠?又咋知道要斷了一生富貴?”郭半仙仍是笑而不答,越是這樣,老黑便問得更加迫切,郭半仙越是不語,當然他們還是在風場的角落里說過好長時間話的。沒幾天時間,老黑榮升號長,郭半仙也就成了板爺。一直到楚文革接替老黑干了號長,照樣照顧他當了板爺,恐怕一直到現(xiàn)在,他還是板爺,在里面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那個老頭,有啥好說的。”杜琳琳是認得那個老頭的,她懶散地趴在楚文革的肩頭,問了一句。
“哼哼,你看錯那老頭了,這么多年了,人家穿的衣服,可是有人按時送的,花的錢,也是有人按時送給魏占朋、秦守章后,又轉(zhuǎn)給他的,在里面,你見哪個警察說過他的事,換了這么多號長,還不是警察一再交代,要關照他的生活。”楚文革輕輕拍著杜琳琳光滑的肩膀,瞇上了眼睛,似乎又回到了監(jiān)室之中。
杜琳琳依舊說道:“最多,他是個有錢人,他的家人,照顧得不錯,也就是了,有什么神秘的?”
楚文革搖了搖頭,說道:“我臨投牢的時候,他給我說過一句話,出去后,生活有問題了,可以去找老黑,那人仗義。有大事了,可以去中州省委找一個叫郭文玉的,直接報自己的大號:郭三成,就說,他原本叫郭成三的。”
杜琳琳瞪大了眼睛,說道:“我記起來了,他不是叫郭天成嗎?怎么又成了郭三成、郭成三的。你,去找過老黑嗎?聽說,他現(xiàn)在可是嘣得跟蜀秫花一樣啊。”
楚文革笑了,說道:“這,或許就是他們之間的秘密吧。奶奶的,閑著不是閑著,這些日子,啥也不干了,專門收集這些家伙的證據(jù),出了這口惡氣。到時候,告到省委,讓你哥官復原職,重新任命為副檢察長兼職務犯罪偵辦科科長,我這個假妹夫,也就能混口好飯吃了。”
杜琳琳興奮地坐了起來,說道:“那,你就去找老黑,我前些日子,到看守所檢查傳染病時,又見到他了,好像是因為進京上訪,又被抓進去了。不過,他那事不會太大,肯定早就放出來了。對了,還有告老賴那鱉孫的楊爐生。文革,我就懷疑了,他姓賴的,把一個濁岐供銷社搞成那個樣子,撇下個爛攤子,賴老二自己倒發(fā)起財來了,上邊就沒人管?還有,聽我哥說,這次金融治理整頓,他小子動用你們供銷社的社員股金,還了一千多萬塊錢呢?我哥也想查這方面的東西,可惜沒個內(nèi)部人員啊。”
楚文革笑了起來,說道:“不是你哥,乖,是咱哥,這兩天俺哥倆得見個面,好好說說這事。治他,咱就從這一千萬,從黑河灣農(nóng)資大市場著手,這兩件事,我都清楚。奶奶的,治那個狗眼看人低的茍三娃,就從老黑那煤礦入手。乖,你知道我和老黑是啥關系嗎?那號場,我可是從他手里接過去的。呵呵,他不想操那心,便讓我當了號長,他和郭半仙當起了板兒爺?shù)摹R唬疫@就去找老黑去。”
楚文革說著,興奮得就要穿衣起床,杜琳琳也興奮起來,說道:“慌什么嗎?人家,還沒有吃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