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結實和田廣軍、宋列江哥仨正喝著的時候,田廣成、田廣民哥倆也過來了,身后還跟著二姑父宋鄭馮,一下子坐了一大桌子。宋列江正要回家再掂酒,宋鄭馮說了聲:“都少喝點吧,天明還得辦事呢?!?/p>
宋列江還是不過癮,說了句:“你,回家睡覺去吧,俺幾個再喝一點?!闭f著,向張玲玲使了個眼色,張玲玲便又遞過來一瓶老白干。田廣民笑了,沖著宋鄭馮說道:“二姑父,你看看,你一句話,我們便沒好酒喝了。讓你回家,你還不回,我們也不敢大喝了?!闭f著,自己倒笑了起來,喝了一大杯,也不管宋鄭馮了,而是直接問起了田廣軍:“老大,咋回事???搞得風風雨雨的,不就是死了個張金燦嗎?不是把他還給抓起來了,事情不就結束了嗎,又翻什么舊賬???”
田廣軍笑了笑,說道:“這不,和大老表正說著呢,我那點事,是結束了,而且是不明不白地結束了。聽說,舉報信件又轉到四老表那兒去了,他們也早就有定論了。不過,恐怕整個田縣衛生系統,要來個大清理了。這一次,就看看小老表敢不敢動真碰硬了?!?/p>
宋結實說道:“那個田縣三院,早該撤掉了,弄得整個衛生系統,亂糟糟的,似乎它的存在,是天王老子一般,不僅讓其他醫院沒法正常行醫,就是老百姓,到他們那個醫院,治不好病,還得挨宰,真是的?!?/p>
田廣軍說道:“可他們的背后是田縣公檢法啊,全旺、辰昌想動他們,他們就會動用上級的關系啊。忠實叔說得很明白,他倆的壓力,大得很?!?/p>
“忠實,他老婆不是省紀委的書記嗎?這家伙,當初咋就沒有看出來,還能當上大官呢?”宋鄭馮略帶遺憾地問了一句,如今的他,也只能去找豐子臣白說白話了,王廷英死了,其他人他又看不上眼,和孩子們又說不到一起去。
田廣軍嘆了一口氣,說道:“聞姨是大官,可她卻不可能一下子把田縣的天給翻轉過來啊。事情發生在田縣,根子卻在中州市,甚至是省里啊。風氣,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改變得了啊。就拿君峰叔說,連工人都交口稱贊的人,如今也上了他們的黑名單,聽說還要查他的收入呢?嘿,要不是辰昌、全旺把他的手續轉到了縣政協,恐怕連吃飯都成問題了?!碧飶V軍說著蘇君峰,還不忘問上一句:“對了,怎么沒有見到他回來啊,是不是滿林叔沒通知他?。俊?/p>
宋鄭馮嘆了口氣,說了聲:“通知了,說是明天回來呢。這個君峰啊,就是個書呆子。打小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個書呆子,他,比不了滿倉?!?/p>
田廣軍沒有接宋鄭馮的話,而是說了句:“他,比我強點,我是被單獨關押的,他,是和馬成功他們幾個,天天去檢察院報到的。嘿,我就不明白了,大形勢如此,為什么非要追究他們的責任呢?不過,這回好了,他們的事,也被聞姨強壓著,轉到北旺那兒了。”
“轉到北旺那兒,也未必是好事,這不是明擺著,讓自己人查自己人,來個窩里斗嗎?查,下不了狠手,不查、輕查,又落下話柄啊。北旺、全旺,這哥倆,壓力大啊。聽說,福旺也不干校長了?!彪m說田廣軍不理他,宋鄭馮依舊擔心著。
“福旺,不干校長了,也好。教委、文史辦,哪兒干不了?就是到咱三姑父那民辦學校,照樣也是高工資?!碧飶V軍不屑地說著:“我也想好了,辭去這院長職務,自己開個小診所,那也餓不死。”田廣軍說著話,自己喝起酒來。
“秦副司令那兒,你連個電話也沒有給人家打?”田廣民問了一句,田廣軍搖了搖頭。田廣民嘆了口氣,說道:“現在這社會,還不得靠后臺,看誰關系硬,你不亮出這張牌,誰知道你手里有大毛???嘿,難干啊,就村里這個小建材廠,要不是南旺建筑工地關系鐵,早就疊饃喝湯了?!?/p>
田廣成笑了起來,說道:“反正,兄弟我不怕,人,總得吃飯吧,掙錢不多,落個快樂。聽礦上的干部說,王老大這個礦長,如今成了田縣地方國營煤礦的唯一了,就那,縣煤炭局的那個姓趙的,還咬著不放呢。奶奶的,那個老女人?!?/p>
田廣民笑了起來,說道:“咬著不放,你看見了?”
張玲玲正送一壺開水過來,沒有聽清他們說什么,問了一句:“看見了,看見啥啊?”眾人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宋石頭推門進來了,說道:“哥幾個,不仗義,喝酒不喊兄弟我,不地道?!?/p>
宋鄭馮抬頭看了二兒子一眼,問道:“這么晚了,咋才回來???”
宋石頭笑了,說道:“這不是在廠里給滿林叔家蒸饃的嘛,不要說我,連財旺也是剛剛回來?!?/p>
“你們一個食品廠,也干起蒸饃的生意了?”田廣軍有些不解地問。
“看你說的,你們醫院,光治大病,不治頭疼腦熱啊,是個蝦米,那也是一塊肉,現在這形勢,能保住工資,就是高造化了。老表,正想著去找你這個大院長借錢呢,統籌,一萬多塊呢。奶奶的,這萬元戶,算完蛋了?!?/p>
宋石頭說著,便擠到了桌子前,端起放在他爹宋鄭馮面前的一杯酒,喝了下去,回頭對張玲玲說:“玲玲,給我下碗面條唄,俺忙了一下午,還沒有混上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