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鎮中學就在阿寺的旁邊,其實阿鎮中學所在地本來就是阿寺的中院,也是最主要的一部分,解放后借來用于辦學,后來干脆給拆掉,建成了如今的阿寺中學,阿寺的上院在阿山之上,如今只剩下一座座倒塌殆盡的破墻殘壁和幾堆殘破的磚塔了,而保留較好的就是現在稱之為阿寺的下院了。而關于阿寺已經被豐縣老林寺收購的消息不絕于耳,在田縣也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商業化運作模式正無孔不入地腐蝕著如來佛和他的弟子們。
田之魚本來是向皮洞之學習如何應對有關“假老師”自查問題的,可皮洞之一句“不報”就把田之魚的耳朵給打發了,田之魚再怎么問,皮洞之總是一笑而言他去了,張福倉有點狡黠地向田之魚使了個眼色,看來他已經從對方的副校長那里學到了真經,示意田之魚不要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了,田之魚也就不再一味地追問下去,而是和皮洞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學校里的一些事。
眼看中午將近,田之魚起身告辭,皮洞之笑道:“田校長,你這是腌臜哥哩不是,都大晌午了,豈有走的道理,這可不是待客來頭不是?走,弟兄們,今兒咱不上什么大飯店,咱就去吃個便飯,如何。”說完,并沒有在意田之魚的推辭,一腳跨出辦公室的門。田之魚還想說什么,張福倉早已使個眼色跟了出去,田之魚看了看曹胖子,曹胖子是來當司機的,曹胖子走過來笑道:“田校長,有免費的午餐,何必再推脫呢?”接著又小聲說道:“禮尚往來,他也會到我們那兒去的,這就像串親戚一樣,走吧。”田之魚不再說什么,跟著走了出去。
皮洞之帶領大家并沒有出校門,而是走到辦公樓東側的一道紅墻邊,推開了一扇小門,走了進去,墻那邊竟然就是阿寺了,張福倉和皮洞之開著玩笑說道:“皮校長,怪不得你老人家穩坐釣魚臺呢,原來是通神的啊!?
皮洞之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笑道:“要說這事兒,我可不如之魚,田校長才是這方面的專家呢。”說話間已經到了大雄寶殿后,一棵高大的皂角樹下,兩個小和尚正在犯春困、打著盹,一個小家伙靠著樹根,另一個靠著石頭臺,那模樣甚是可愛,聽到有人來,緩緩地睜開了眼。
“搗蛋,你倆個搗蛋家伙,師傅讓你們來打掃殿堂,你們倒好,睡了起來,看看佛祖那身上的灰塵,師傅回來還不揍死你們。”皮洞之逗笑著兩個小和尚。
“師傅,哈哈,早走了,如今的師傅是外來的,外來的和尚不念經,是老林寺的大哥大,只想著開發,拿佛祖掙錢的,哪兒還管那胖老頭身上有沒有灰塵啊?”一個小和尚調皮地說道。
田之魚有點發呆地透過后門看著那尊佛像,大紅的披掛之上灰塵蛛網不少,座臺上竟還有斑駁的落泥,遂癡癡地說道:“明鏡積塵埃,蛛網羅高臺,本來是凈土,何有穢物來?”
一個小和尚笑著回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若是脫俗物,還怕染塵埃?”另一個小和尚似乎感覺到師兄弟言猶未盡,接著那個小和尚的話說道:“佛祖本無心,無心笑口開,一身黃膠泥,還怕染塵埃?”
田之魚竟然答不上話來,皮洞之笑道:“你們兩個小家伙,伶牙俐齒的,不好好干活,倒會斗嘴了,你們今天可是說佛祖的壞話了,等你師傅回來,告你們一狀,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嘻嘻,他才不是我們的師傅呢,我們的師傅調走了,皮校長,啥叫明升暗降啊?他們都說俺師傅到老林寺是明升暗降了。還說這里也要拆遷重蓋的,這座佛像會拆掉嗎?佛祖會哭嗎?”兩個小家伙不再鬧騰了,而是挺認真地問著問題,話語也漸漸有點沉重了,小家伙的臉也沉重下來。
“嘿,好長時間我也沒見過你們的師傅了然大師了。”皮洞之沒有直接回答兩個小和尚的問話,有點逃避意味地向前走去,兩個小和尚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一晃進了大殿的后門,等田之魚反應過來時,早已不見了二人。往里看進去,大殿內竟然空無一人了。
“嘿,世風日下啊,田校長,你是研究田縣文化的專家,你說說,好好一個凈土祖庭,為何就被老林禪寺給收購了,還非要搞什么商業開發,我就迷了瞪了。”皮洞之似乎受到了小和尚的感染,憤憤地說道。
“肉食者謀之,又何懼焉!”田之魚無奈地搖了搖頭,順勢向后看去,眾人早就走到了大殿前面,空落落的院子,緊閉的大門,沒有香火的神龕,一兩處穢物倒是引來了幾只綠頭蒼蠅,嗡嗡嗡地追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