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之魚幾乎是極度興奮地看著賈文娟發(fā)過來的微信圖片,天爺洞內(nèi)的天然石壁上,刻畫著兩組梅花狀的圖畫,指頭粗細(xì)的枝條,一朵朵梅花或疏或密地分散在枝條上,古樸中透出藝術(shù)的美來,可田之魚卻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那是藝術(shù),他打開的大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任正縣副縣長的留亦吾博士的微博,翻到那篇有關(guān)濁歧山巖畫的研究文章來。
“古人的藝術(shù)——燭歧山巖畫”,留亦吾加紅加粗的標(biāo)題下是一組美輪美奐的刻畫在濁歧山巖壁上的梅花圖案,與賈文娟傳過來的圖畫如出一轍。
田之魚坐在電腦前,思緒如同扎了翅膀的風(fēng)箏,飛向他理論的藍(lán)天,他寫道:“藝術(shù)?不可能!古人的歷史是什么?是肚皮。一是要吃飽肚皮,二是要搞大肚皮,吃飽肚皮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存在,搞大肚皮是為了讓自己的生命延續(xù)。這兩個問題不解決,藝術(shù)便無從談起!”
隨著電腦鍵盤啪地一聲響起,田之魚的博文便“@留亦吾”發(fā)了過去,這個“留這個”,看他怎么回復(fù)?!斑@個”是同學(xué)們給留亦吾起的綽號,因為他說話老是帶口頭語“這個、這個”,有時甚至是一句話兩頭帶,令人替他著急。
心情實在“唐猛特”好,真想弄二兩,還別說,想曹操曹操就到了,曹胖子紅著臉從伙房那邊走了過來,他似乎是看到了田之魚房間里的燈亮著吧,喝酒這事,不用商量就成了。
“臭豆腐、臭豆腐,我是糟魚、我是糟魚,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碧镏~在微信里調(diào)皮地留言,臭豆腐是隗鎮(zhèn)教辦的主任王志和,原來也是隗鎮(zhèn)中學(xué)的副校長,前年提拔時,田之魚接替老校長高志遠(yuǎn)當(dāng)了校長,而他的中州大學(xué)校友王志和卻提升到鎮(zhèn)教辦任主任去了,這或許也就是大家說的“平衡”吧。
曹胖子一看,笑道:“田校長,那個小妮看上你了,這么高興,跟吃了喜豆似的?!碧镏~笑道:“曹胖子,你小子不要以你那小人之色腹度我這君子清雅明凈之氣量,老實交代,今天是‘先進’、‘后進’還‘糖猛特’‘上進’?”田之魚說著土匪式的暗語,其實曹胖子比誰都懂,“糖猛特”是取字母首位音的國罵“他媽的”,而至于那幾個進,則是和某種動作的體位有關(guān)了,曹胖子見“老板”高興,隨自污道:“沒有,今兒都是正常進行,要不要給你來一個‘上進’的?”
“滾,看你小子那德行,多好的娘們也會被你給玩壞的。”田之魚笑罵著,一摁手機,微信里傳來一陣歡快的叫聲:“糟魚、糟魚,我是臭豆腐、我是臭豆腐,我在鎮(zhèn)政府對面的燴面館,速到、速到。”這小子倒是真懂得,連地兒都給安排好了。
詩河灣社區(qū)門口往東離詩河灣大酒店不遠(yuǎn),有一家小燴面館,是個小夫妻店,不過也有一些特色,尤其是春天來了,燒烤也擱上了,店門外的行人道上也擺上了三四張小桌,吃起來倒也有幾分愜意。
田之魚和曹胖子趕到時,王志和已經(jīng)點了兩個涼菜,一個涼拌豬皮,一個荊芥黃瓜,都是田之魚愛吃的,燒烤架上的火炭正旺,一只鯉魚、十幾串羊肉串正火燒火燎地冒著白煙,夾雜著羊膻味兒。
“有菜沒酒,站起來就走,曹胖子,這家伙就不是待客來頭,走!”田之魚裝腔作勢地要走,王志和笑了笑道:“二位稍安毋躁,酒,馬上就到。”說話間,小梅早已從學(xué)校方向走了過來,學(xué)校門前的租房戶、胖高肥大的周彩虹騎著一臺小電瓶車送過兩件黑啤來,笑著說道:“諸位領(lǐng)導(dǎo)辛苦了,黑啤兩件,請慢用?!蓖踔竞托Φ溃骸爸懿剩砩系娜膺€這么白這么多啊,恨不得咬一口下來。”周彩虹似乎并不吃王志和這一套,笑著回?fù)舻溃骸澳强偙刃〔耠u強多了,你想吃,姐還還給呢?”說著看著田之魚得意地笑著,小梅早已放下臉來,沖著王志和小聲說道:“貧氣!”
“我說王大校長,不、王大主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說好了是你請客哩,這倒好,把我們掏錢的財神小姑奶奶也弄來了,還要搬我們周大美女的啤酒,你啊……”曹胖子似乎在開玩笑,也似乎在宣泄著他的不滿。
“得、得、得,老曹,得饒人處且饒人,不過這賬臭豆腐可是算定了,是不是,小梅?”田之魚為王志和解著圍,似乎也包括小梅,誰叫她和曹胖子拴不到一個槽頭上哩?
“不用了,幾位領(lǐng)導(dǎo),我結(jié)過賬了,請慢用,不夠的話,給我打電話。”周彩虹說著發(fā)動了小電動車,一溜煙地走了。幾個人看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開始了斗酒模式。
夜深了,莫紅秀還沒有回來,微信上給田之魚留了話:“我和妞妞明天一早趁牛校長的車回去,不要等我們了,冰箱里啥都有,想吃啥自己做點,別到外邊去吃了,不衛(wèi)生,還得喝酒,喝了酒凈說胡話,哈哈,校長的還是老師的?都不用了?!蹦t秀也會幽默的,倒讓田之魚真有點想了,他輕輕地發(fā)出一條:“嘿,命苦啊?!蹦沁吥t秀發(fā)來個笑臉,“苦著去吧,今天不能用,請參看日歷。”
田之魚好奇地看著床頭上的日歷,這幾天的日期數(shù)字已經(jīng)被莫紅秀給涂成了一個個黑色的梅花狀,上邊寫了個“來”字。田之魚笑了,這幾朵梅花和賈文娟下午發(fā)過來的、和“留這個”博文上的倒有一比了。田之魚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翻開留亦吾的博文,沒想到他竟然生硬地寫著:“在濁歧山巖畫問題上,我絕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