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小滿會熱鬧得很,田之魚家是,西泰山村也是,連相鄰的正縣泰安村、中州市區的泰定村也同樣熱鬧得很,大戲就扎在新修的寬得不能再寬的大學南路旁邊的綠化帶里,而原來的會場已經被拆掉,正在抓緊修建著更大更新更偉岸更文明的廣場。至于戲臺下的道路綠化帶,聽說現在叫廊道了,比道路不知要寬出多少倍來,高昂樹種的綠化更是修出一條條天價路來,時代的變化讓魯某人有關“人走得多了便成了路”的概念實在是有點打臉了,其實這路是先修而后有人走的,更有的是為了修路而修路的,寬而廣的高速上難得見到一輛對頭車的景像是不少的,況且這幾年又開始飆升起廊道綠化來,看誰能把這路修成人間天路,那才叫有門。
幾輛車子繞過戲臺、穿過正在施工的廣場往田之魚家駛去,田之魚卻早已拿出洋煙卷下了車,和一個個熟人打著招呼、發著洋煙。正在指揮施工的村長田也倫這次竟然主動地跑了過來,叫道:“之魚叔,你也太官僚了吧,也不回來指導一下咱這祭祖廣場建設,你這個秘書長當得太省心了吧,人家子清伯可是來過好幾次了。”說著,還湊過頭來,小聲說道:“田縣長昨天還偷偷地來暗訪了呢。”
田之魚笑了笑,敷衍著說:“有你田家大掌門的田也倫在,我哪能插上手啊。”說完,遞給了田也倫一根煙,田也倫看了看田之魚的煙和煙盒,笑道:“之魚叔,都當秘書長了,還這樣節省啊,你看看你手里這煙,好幾種,又是受賄的吧。”田之魚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接話,還真讓這小子給猜對了,田之魚平常不抽煙,學生家長有時見面時扔一盒煙,他都存著呢,這事倒是讓也倫這小子給嘲笑了一番,實在有點掛不住,可也得掛住,誰叫人家說的是事實呢,誰叫自己是他叔呢。
又過來幾個人,問著這田氏聯誼會祭祖的事兒,還問起田縣田家從山東泰安搬來后是先到了西泰山還是田家大灣,當然他們相信肯定是先到西泰山的,否則這里也不會叫西泰山了,當然還有泰安、泰定村的,田之魚模棱兩可地回答著,說反正天下田家是一家,從哪搬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認親、要發展經濟,把田家人的日子過好,這才是最重要的,大伙笑著說,之魚,到底是校長,這話說得天衣無縫,就是田知縣恐怕也說不出這番理來。
田之魚趕到家時,娘和結實哥兩口子、還有長勝早已安排眾人坐下了,滿滿的兩大桌外加幾個忙碌的女人,李文玉仍然是指揮者,雖然大伙并不聽她那一套,王芳芳、小梅還有今年剛剛加入部隊的賈文娟都成了服務員,劉雪飛倒是清閑地看著院子里兩棵柿樹上的青柿子疙瘩發呆,更有在廚房里低頭擇菜的老姐夫,田之魚不知是欣慰還是辛酸,喊了聲姐夫喝酒了,姐夫受寵若驚般地擺了擺手,繼續著他手里的活計,田之魚沒有再喊,豐子澤那邊早已當起了主人,開瓶倒酒了。
“悲城,厲害叔家、那弟兄幾個現在咋樣了?剛才我沒敢問也倫。”喝下一杯酒,田之魚想起廣場拆遷戶田厲害弟兄幾個來,問道。
“咋樣?還能咋樣,抓起來,判了唄。常言說‘民不跟官斗、私不跟公斗’,輕了,給你點好處安撫一下,重了,找你個茬子,抓你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厲害表叔弟兄幾個,說實話有點太不像話,我當時已經給他許下3000一平了,高出別人好幾倍了,他倒好,見好不收也罷,還耍能玩愣,把這事給爆料出去了,這不是破壞政府工程是啥?田知縣一句從速從重,厲害表叔哥幾個便不厲害了。”李悲城言語間有幾分得意之色,雖說有幾個還是初次見面,但李悲城向來是不怯場的,什么渾水他李悲城沒有趟過啊。
“田縣長這魄力,那可是人見人怕的,現在整個中州市,何人不知田一指啊,又稱‘一枝梅’,連王富貴知州都說田縣長干活有想法、有辦法、有王法。”官場上的事,平六八或許最有發言權,他講著田知野縣長的一個笑話說:“一次,田之野到縣西牛兒店鄉視察工作,看見一個叫月臺村的村莊里,有兩戶人家土打墻、石片瓦,有礙觀矚,登時大怒,叫來村長、鄉長一陣狂懟,最后村長怯怯地說,‘田縣長,那兩戶不歸咱田縣管,人家是豐縣盧店鎮的子民’,田知縣聞言,沉默良久,說到,‘想個辦法,讓他們搬走’。”眾人聽了一陣大笑,這縣官當得夠雷厲風行的,只可惜現在是鐵路警察,各管一段啊。
宴席散了,眾人也上車作鳥獸散了,姐夫也早已和娘一起大包小包地把小車給塞滿了,還一再交代,是給紅秀和妞妞的,臨行,娘又一把把田之魚給抓了回來,關上門,從布袋里掏出幾個信封來,說道:“這是那幾個人給的,你看看,該還給人家還給人家,聽說現在查得可嚴了,咱可不敢啊,孩,還有外邊非要給你開車的那個什么小賈,可不敢啊,孩,紅秀是個好媳婦,妞妞都多大了,咱過一家人馬不容易啊,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