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賴夫之已經交代過,讓渠鳳簽個還款協議就放人的王廷英、田廣民雖然有些想不開,但知道渠鳳的事不大,也就放下心來了。更何況,就在新華酒樓等候多時的王長秋,知道了他們一個是王南旺的三爺,一個是王南旺的表弟,是來說渠鳳的事的,而且還告狀告到了信訪辦,老頭還發了火,壓制了信訪辦工作人員,登時感覺到有一種親切感。對于愛斗爭的王長秋而言,強硬永遠就是真理。
王長秋可不會講什么客氣,執意邀請王廷英、田廣民二人在新華酒樓吃午飯。田廣民聽說他是王南旺的哥們,也就笑著答應了,王廷英還有些猶豫,可見田廣民答應了,也就走進了新華酒樓。正好碰見黃刺猬,笑著說道:“刺猬,今天中午這客,算到你小叔賬上,呵呵,叫巧云過來結?!秉S刺猬見是寨上德高望重的王廷英過來吃飯了,笑了起來,說道:“今天這客,你們都別掙了,說啥,你們都不能掏錢,瑞林小叔也不掏錢,錢,孩子我掏了。”
田廣民罵著黃刺猬,說道:“算你小子聰明,這錢,你掏了,不虧。你家那點熊地,種啥啥不成,訛給我建廠房,我聽說你還想漲地皮錢呢?告訴你,門兒都沒有。”說著,又小聲問著黃刺猬:“說實話,新娶這個小表嫂,還帶著個現成的孩子,是不是都是城鎮戶口?你哄得了豐家一窩,可哄不了我,小心我把你一家三口的地給充公了。”
黃刺猬笑了起來,連連搖著手,說道:“別,別,別,你是大哥,行不?咱是農民,沒地種咋行???只要達摩嶺石子廠的廠長還是你田廣民,咱那點地錢,給一個,咱吃倆,行不行?我的大哥。”黃刺猬說著話,早已給小黑妮使了個眼色,小黑妮笑著遞過兩瓶酒來。
小黑妮過來,又給他們安排了個小單間,幾個人也就坐了下來。這邊還沒有上菜,黃刺猬又把渠茍蛋和他老婆苗秀英給領了過來。原來,這個苗秀英,就是當年被炸死的那個供銷建筑公司經理何軍成的老婆,后來又和老相好陰庭靜混到了一起,過了一段,陰庭靜又出事了。同時,苗秀英也被連帶著開除了,而且還落了個克夫的名聲,帶著女兒何圓圓痛苦地生活著。
王南旺得知情況后,便把她找了回來,到田縣二建伙上,當了幫廚,贊助閨女何圓圓上學,去年又考上了許都師范,成了一名大學生。而渠茍蛋的瞎眼老婆死后,王瑞林、袁喜幾個老伙計,就竄掇著渠茍蛋和苗秀英成了一家。好在渠鳳姐弟三個都開明,答應了他們的婚事,他們也就過到了一起。
其實,渠茍蛋和老婆苗秀英,今天是帶著拼湊的四萬塊錢來的,剛才上去找楊居里,說是先把渠鳳欠的錢還上,把閨女給放出來,可卻怎么也找不到楊居里。一問白馬義、陳海軍,才知道賴夫之已經準備放閨女出去了,是閨女自己不出來。渠茍蛋正想進去勸勸閨女,沒想到白馬義卻給他使了個眼色,又搖了搖頭。苗秀英在縣社機關大院住過,知道里面的復雜性,也從自己原先的男人何軍成、陰庭靜嘴里聽說過,里面的情況有多復雜。拉了拉渠茍蛋的衣裳角,兩個人便下了樓,剛好又碰見黃刺猬,說王廷英和田廣民也為渠鳳的事,正和王南旺的結拜兄弟王長秋在里面喝酒呢。苗秀英笑了,她在田縣二建伙房幫廚,認識這個王長秋,也知道他和女婿王南旺是什么關系,輕輕對自己男人說了聲:“長秋出面了,鳳,不會有事的?!?/p>
渠茍蛋帶著老婆苗秀英,熱乎乎地喊了一句“三叔”,王廷英笑了,說道:“茍蛋,沒事了,剛才他們都說過了,正算著賬呢。這不,長秋又說了,是鳳不下來,非要他們倒找錢才行。呵呵,鳳這閨女,辦事,我放心,咱寨上的人沒一個不夸的?!?/p>
渠茍蛋忙不迭地點著頭,給他們讓著煙,感謝著他們為閨女操心了,連連說道:“這孩子,也沒個教養,辦啥事,都由著性子來,真是讓你們寨上的老人操心了。你們來了,我也就放心了。”
王長秋坐在那里,想了好長時間,又看了苗秀英一眼,笑了。苗秀英也笑了,說道:“王總,是笑我這個后娘嗎?”
就在樓下解救人的人喝起酒來的時候,四樓的人,并不安生,渠鳳又拍著鐵門,叫囂了一會,見沒人理她,也就回屋睡去了。張春香看了她一眼,說道:“工行他妗子,咋說的嗎,簽啥還款協議???要是能還得起,誰愿意到這地兒來???”
渠鳳對于同是村支部書記的張兼程本來就沒有什么好感,又聽說張春香和張兼程是那種不干不凈的關系,也就對張春香有了幾分的不屑,冷冷地說了聲:“還得起,也不還他們?!闭f完,又冷笑一聲,問了句:“春香,就松理那樣子,也撿了你的菜?”
張春香臉紅都不紅一下,說道:“咋啦,男人,還不都是一個鱉形?他圖我年輕,我圖能從代銷店里拿點錢,回去孩子有吃有喝了,管他是王松理還是張兼程呢,熊大熊二,還不是一個熊樣子?”
渠鳳笑了起來,說道:“老大張金水,要是跟他們一個樣子,看我不騸了他?”
張春香也笑了起來,說道:“他啊,也不是個啥好東西,他跟桃園村的其他女人好,我管不著,他在澡堂子里偷看人家女人洗澡,我也管不著。不過,他可不敢沾我的邊,犯了我的塞,把他娘退給他,讓他和你姐哭去。老小子,見了我可乖了,一個月給我拿五十塊錢,讓我養活他那死不了的老娘,敢跟我呲牙,饒不了他!”
渠鳳又笑了起來,笑的聲音不小,說道:“春香,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老婆在家伺候著,金程的大米飯(注,田縣死人后,招待吊唁人員的,是大鍋燴菜加米飯,又稱‘牢飯’、‘老飯’,說吃誰的大米飯,是罵人話,意思是在咒他死),恐怕早就吃過了?”
“從她窟窿里爬出來的,她不擦屎刮尿,誰干?張金水,一個月給我五十塊錢,我是高看他了,這兩天,出了這門,我就漲價,你姐他兩口子,要是不出一百,老婆,滾他大個蛋!”張春香罵了一句。
渠鳳不再說話了,心想,這女人,就是個二百五,不知道顛倒橫豎。可張春香卻不是這樣認為的,她覺得自己說的,都對,嘴里還不依不饒地嘟嚕著:“日他娘,張兼程,還有那個鱉孫王松理,也不知道來救他奶奶出去,白他娘的跟他們睡覺了,老子出去了,跟他們沒完,老子可不是后娘養的?!?/p>
再看渠鳳時,已經扭過頭去,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