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光并沒有在魯班大酒店吃飯。原來,眾人剛剛坐下,張工行拿著酒過來招待幾位老人時,蘇辰光就接到了堂兄、縣委書記蘇辰昌打來的電話,沒有放臉,口氣生硬地把他吵了一頓:“辰光,你們那個三院,到底是怎么回事嗎?前幾天上了中州焦點,還不夠熱鬧?王縣長不是安排你、還有獻濤、長運拿出個全縣醫療資源整頓、分配的方案嗎?怎么搞的,越整越混亂了。人家報社領導來電話了,說什么田縣的醫院,把病人當成生意來搶了,這不是打臉的話嗎?報社,咱得罪得起嗎?兄弟,現在經濟局面死滯成鐵板一塊,政治上、穩定上,不能再出問題了,千萬不能再出大問題了。你啊,不要再跟咱叔一起吃飯了,這個情,過后我還他,你必須抓緊、親自到田縣三院去一趟,能治,盡快給人家治,不能治,轉院。最好向省、市醫院轉,還要盡快處置車禍問題。”
蘇辰光尷尬地一笑,對王滿倉、鄭冠旦說道:“叔,這飯是吃不成了,你們在這兒吃,我去公安局一趟,看看到底是咋回事?這記者啊,跟蒼蠅一樣,可真夠煩人的。”說著,伸手向王東旺要車鑰匙,他們父子離人民醫院近,看望董美麗,是走著過去的。而王東旺開的,又是渠鳳的車,竟然忘記了這茬子事,急忙找鑰匙時,張工行笑了,放下手中的五糧液,說道:“舅,我去送你,
我看俺七舅開的是俺九妗子的車,說不定還要送人呢。”說著,對王滿倉說道:“三姥爺,我一會回來陪你們,吃啥?只管點。”說話間,二人便下了樓。
看著張工行走了,鄭冠旦感嘆一聲,對蘇君成說道:“老蘇,我們一個個的,都說自己懂經濟,咋就不勝人家一個小孩子呢?我可是聽風揚說過,張工行這個家伙,前幾年可是個打架斗毆的頭頭,沒少進看守所,和魏占朋、秦守章都成了朋友。可自從跟了南旺之后,竟然接手了這一大攤子活,迅速地把這樣一個酒店給搞活了,還很快做出好幾個連鎖店。在整個經濟形勢一片蕭條的時候,為什么他們就能活得好好的,而我們的國營企業就活不下去呢?難道僅僅是他們有啟祥公司雄厚資本的積累與支撐嗎?我就想不開了,他扈啟祥一個公司,資金再怎么雄厚,也比不了國家吧。”
蘇君成笑了,說道:“我們那個懂,叫假懂,叫不懂裝懂,是上邊封的,下邊捧的,自我吹噓的經濟專家,哪一個又深入實際地去干過事?過去,一切都由國家給罩著,只要當個聽話的孩子,便沒有事了。前些年,我們的一些企業,又抱怨說,政府管得太寬了、太嚴了、太死了,而要求放權,要求廠長經理負責制。如今,權力倒是放給他們了,他們反倒又無所適從了。這體制啊,改來改去的,也不知道會改出個什么洋景來?反倒是越改,企業倒閉得越多了,工人下崗失業的也越多了,我們這些懂經濟的專家,是不是該在嘴上戴個籠頭了。”
蘇君成說完,看了王滿倉一眼,笑著問道:“二弟,你這個巫師,是不是也江郎才盡了,才跑到后山辦起教育來的?”
王滿倉笑了,說道:“其實,你已經說出了其中的緣由,政府是給企業放了權,他們也不能說不努力,他們內部的運作也未必不盡心,框架搭的,也未必不完善。關鍵在于,政府這個最大的‘企業’想停擺了,放權,不是放手,也不是騎自行車大撒把,就是放羊,那也得有個大方向,是吧?”王滿倉看他們一眼,又說道:“整個社會產能過剩的時候,不僅要看誰能找到沒人發現的市場,更要看政府能給他們找到、甚至是打造多大的市場。”
鄭冠旦似乎沒有聽懂,直截了當地問道:“三哥,就拿我們和東旺從事的煤炭行業而言,市場供應明顯是供大于求的,開工,即意味著賠錢,下一步如何辦”
王滿倉笑了,說了句:“任何過剩,都是暫時的,相對的,關鍵看誰能另辟蹊徑,看誰能堅持到最后,看誰在此危急時刻,能把負擔轉嫁給有錢的,呵呵,你們懂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