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振杰、王西旺罵了個狗血噴頭的魏石頭、李彩云,心里有一萬個不如意,還是來到縣社,找到賴夫之,說了他們在隗鎮黨委、政府的遭遇,以及鎮黨委書記周振杰、鎮長王西旺的原話。賴夫之想都沒有想,便說了句:“他們,就這水平,還配當領導干部嗎?這不是嚴重的地方保護主義,又是什么?我們不清欠,企業不知道還要損失多少呢?這是大局,對我們來說是,對他們來說,同樣是。他們不知道內幕,大部分資金,早被大隊支書給貪污了,這如何了得?”
魏石頭覺得賴夫之的話,有點偏頗,頂撞了一句:“賴主任,我覺得,要是這樣清下去,我們的損失會更大。別的不說,就說渠鳳那個門市部,在賬上掛著的,也僅僅是四萬多塊錢,而她每年給我們交的,卻是一萬多塊。如果不清,賬上她還欠著,每年的利潤她還交著,不是更好嗎?而這樣一來,賬清了,和我們的關系也解除了,我們便沒有了利潤收入,這不是殺雞取卵嗎?”
“你說什么?老魏,你要對你的話負責任,難道有賬不要,就對嗎?我看你的思想,太守舊了,等我們清理完所有的債務,足足有七十多萬元,在隗鎮繁華的街道旁邊,蓋一處漂亮的營業設施,收入是多少?你算過賬嗎?”賴夫之向來活在他的夢想里,他傲慢地給他的部下批講著,他甚至佩服自己的經濟工作能力。
“清理不回這么多資金,咋辦?人家不讓咱蓋房,咋辦?”魏石頭被說惱了,回懟了過去。
賴夫之不想再給他解釋什么,說了句:“你們兩個,走吧。魏石頭,你的職務已經被免去了,從明天起,你不再享受基社主任待遇了,你,僅僅是個普通的職工了。如果再想往下走,那也好辦,你看著辦吧。”
魏石頭氣得暴怒起來,說道:“賴主任,大伙都說我魏石頭窩囊了一輩子,但我知道,供銷社的門市部,要是不和當地黨委、支部,還有老百姓搞好關系,那是寸步難行的。你這樣做,是在拆毀我們供銷社的道路,你這是狗屁改革,不過是花樣文章,吸引上邊的注意罷了。開除我,是你的權力,說話,是我的權力。”
主政田縣供銷社十多年的賴夫之,從來還沒有聽說過這種聲音,這不是叫板,而是痛擊,更來自一個他認為從來都不可能反對自己的臨近退休的老同志,正如魏石頭自己所說,一個窩囊了一輩子的老同志。他震驚了。
柴德金和機關里的幾個同志,聽到主任辦公室這邊吵架的聲音,急忙過來,把魏石頭給架走了。賴夫之惡狠狠地“哼”了一聲,李彩云早已嚇得渾身顫抖了。
沒想到,在前面樓上的李不餓同樣吃了閉門羹,楊居里同樣沒有給她開門,而是伸出頭來,冷冷地問道:“李所長,人,抓走了嗎?”
李不餓看了楊居里一眼,同樣冷淡地說道:“抓他們,他們犯了什么法?我倒是想問問你,這里面,到底關了多少人?是誰給你的權力,你們辦羈押手續了嗎?我再次警告你,可是有人報案了,說你們胡亂抓人。”
楊居里一聽,便明白了,李不餓根本沒有抓人,而是上樓質問自己來了,于是不耐煩地說道:“這是我們檢察院辦理的案子,與你們公安無關,你所問的,我無可奉告。對于我們的報案,你置之不理,我會向你們田縣公安局反映情況的。”說完,猛地一下子,合上了那道樓梯門。李不餓回頭看了看那幾個警察,說了聲:“走!”
王東旺趕到城關鎮時,王全旺也得到了消息,是小叔王滿林和渠鳳她爹渠茍蛋說的,他們甚至還找來了即將退休的老姑父張得法,他也是縣社清欠辦公室的成員。渠茍蛋的意思是,看看渠鳳到底欠了隗鎮供銷社多少錢,真不行的話,先替她還了,把人救出來再說。可老姑父張得法雖說是業務科長,也在縣社下發的清欠領導小組成員之列,可他卻從來沒有過問過此事,也不知道渠鳳那個代銷店到底欠了隗鎮供銷社多少錢。而王東旺從姐夫陳德印那兒了解到的情況是,賬面顯示的為四萬多一點,與渠鳳沒有任何關系,根本不用還的。如果認真算賬,隗鎮供銷社還得倒找給渠鳳錢呢。
王全旺分析了大家的說法,說道:“三嫂這兒,事不大,主要是賴夫之這個人,想表現一下,在縣委、縣政府那里,展現一下自己改革的決心罷了。大伙別慌,我給他打個電話,先把人給放了。親兄弟、明算賬,誰欠誰的,坐下來說,真不行的話,到法院打官司就是了。”說著,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賴夫之的辦公室。
賴夫之那邊,似乎還在生著氣,聽了王全旺的想法,冷冷地說了聲:“王書記,我覺得這樣不妥吧。第一,渠鳳是我們的職工,我們有權對她采取手段;第二,欠賬是很明白的事,不還,恐怕是不現實的,你們還想算賬,怎么算啊,難道讓我倒找她?第三,身為田縣縣委常委、城關鎮的黨委書記,我覺得,你管這種事,不恰當。”
王全旺一聽,也惱火了起來,回懟道:“賴主任,我覺得你的說法,有問題,渠鳳是你們供銷合作社的職工,你們可以處分她,但你沒有權力羈押她,你們的行為,已經違法了;第二,欠賬這事,打官司到了法院,那也得讓講事實的,怎么能讓你們一家說了算呢?你們,還有一點法律常識嗎?第三,關于我的身份,我自然明白,渠鳳是我嫂子,是我最尊重的家人,為了她的事,我問一下,我自以為不多,你如果認為我的做法有問題,你可以到紀檢部門檢舉我。還有,王北旺到哪兒去了,讓他給我回個電話。”
令王全旺沒有想到的是,賴夫之竟然把他的電話給掛斷了。
為王孬蛋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的王南旺,是下午的時候,才知道老婆渠鳳被田縣縣社檢察室給抓起來了。其實,整整一個上午、半個下午,他就在田縣檢察院的審訊室里,核對著他們與王溝村的工程款賬目,以及王萬順以各種理由從田縣二建訛詐走的錢、物。
得到消息的王南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兄弟王北旺,畢竟他就是田縣縣社紀委書記,這些日子,又兼任了隗鎮供銷社的理事會主任、煙棉加工廠的廠長。可卻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影,連他老婆李巧云都說他去田縣縣委黨校學習了。到黨校再一問,說是昨天學習就結束了。就在大伙驚訝萬分時候,黨校的白校長偷偷地告訴王南旺,學習結束后,他和蕭主席單獨出門辦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