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倉之所以去找三兒子王南旺去找寇一說事,當然是因為,寇一的老子寇清之是田縣二建的工程師,即便是退休了,仍然是工程師,仍然上著班,領著雙份的工資。而他兒子寇一和王南旺的關系是相當?shù)暮茫瑹o論這事是不是寇一安排的,他都知情,王滿倉相信自己的判斷。
一群家伙正在化肥廠門前的大排檔明亮的燈光下喝著啤酒、擼著串,王滿倉卻感到有一種莫名的悲愴,他們的弟兄還在病床上躺著呢,他們的父母還在守候著自己的兒子呢,而他的其他兒子卻已經(jīng)在花天酒地了。王滿倉又覺得這種悲愴無處不在,也正如中午的時候,有人看見王松芳在哭泣,于是便放起鞭炮來,而且是跑到代銷店花上幾塊錢,旋買的鞭炮,也包括自己,前天晚上,人家工人們還在井下生死未卜的時候,自己不也是在花天酒地、評頭論足嗎?如此看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是何其難做到啊,或許,能做到把茍妮姐請回家這一步,已經(jīng)是相當?shù)碾y了。
王滿倉沒有抱怨他的子侄們,而是跟王南旺說明了情況,王南旺匆匆地去了,王滿倉也沒有附和他的子侄們,謝絕了他們的邀請,回醫(yī)院陪他老婆、大兒子去了,田桂香沒有出過門,在陌生的地方是啥也干不了的。
天明的時候,王南旺和馬春梅幾乎同時來了,王南旺得到的信息是,寇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舉報中州礦務局及其下屬單位領導或工作人員的事,是有的。而田縣紀委對于這種情況的處理態(tài)度是:有關中州礦務局或下屬單位與田縣地方發(fā)生利益沖突的,田縣紀委出面協(xié)調(diào)解決,礦務局內(nèi)部的事,一般是移交中州市紀委或者是束之高閣、置之不理的,田縣檢察院抓人,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中州市檢察院委托他們辦理案件,從一時聯(lián)系不到朱清占這一點來看,可以判斷,這種可能性極大,而這些人的危險也極大,應該是掌握有確切的證據(jù)的。
而馬春梅也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鄭冠旦、蘇辰昌甚至是蘇辰光,他們均不知情,朱清占還是聯(lián)系不上,中州市檢察院那邊,也說他們不知情,好像不是他們派下來的案件。事情一下子又陷入到麻團之中。
就在眾人迷茫的時候,前來探望大哥的馮振東卻給出了一個答案:“你們的人,全部被關押到田縣看守所去了,而且,田縣檢察院給看守所的領導有明確規(guī)定,任何人不得透露風聲?!?/p>
“不準透露風聲,你是咋知道的?”王南旺反問了妹夫馮振東一句。
馮振東笑了,說道:“他不讓看守所的民警說話,可總堵不住被關押人員的嘴吧?!?/p>
馮振東還是透出了事情的經(jīng)過。原來,賈洼煤礦事件,使得濁岐鎮(zhèn)的天,塌了下來,整個班子幾乎全軍覆沒,無人可用。到這個時候,鄭冠旦、蘇辰昌也不得不拿出自己儲備的嫡系部隊來了。于是,鄭冠旦昨天晚上連夜找馮振東談了話,改變了原有的,任命他為田縣文化局局長的職務,而改任為濁岐鎮(zhèn)黨委書記。他要處理的第一個棘手事,便是如何把賈厲害給埋了,人死了,是餓死的無疑。他老婆韓巧轉(zhuǎn)被抓了,他一個癱瘓在床的人在家,這么多天了,不是餓死的,才怪呢?
而要解決賈厲害入土為安的事,那便是把他老婆韓巧轉(zhuǎn)給放出來,而要把已經(jīng)批準逮捕、已經(jīng)進入公訴階段的韓巧轉(zhuǎn)給放出來,在法律途徑上,是根本行不通的。最后,還是陳建斌、秦雪莉共同想了個辦法,取保候?qū)彛肋h不審,了之不了,不了了之,這才把韓巧轉(zhuǎn)給放了出來。
或許韓巧轉(zhuǎn)沒有渠鳳那樣的心計,還是千恩萬謝地走出了田縣看守所,對于她這種沒有關系又沒有錢的犯罪嫌疑人,在里面的滋味,不會太好受,能出來,那簡直是燒了高香,更何況是王小妮的女婿親自去接的她呢。雖然沒有見過面,可韓巧轉(zhuǎn)還是給馮振東說了,自己是他表姐,當然,不會超過八竿子的,還親著、冒著熱氣的表姐。她幾乎是大哭著、說著,吃著馮振東給他帶來的一袋熱餃子,她還說了一句:“我出門的時候,見到趙礦長他老婆了,他老婆說,勝利和她男人趙紅旗都進去了,他男人就關在寨上王來賓他那個孫女女婿,叫什么坤的,當號長的那個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