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信息匯集到鄭冠旦、蘇辰昌處,吳三中被抓了,就在不遠處的許都市玉縣紀委“雙規”基地,其實就是整個許都市紀委的“雙規”基地,對外稱許都紀委廉政培訓中心,而王北旺和田桂蘭、孫鵬飛傳回的消息,與此一致。
王北旺被抽調至省紀委后,很快便和中州市紀委案件查辦三處的處長慕清遠被分配到周家口市煙葉、棉花行業貪腐案件專案組,下到了周家口市。而做為對調人員,周家口市紀委商貿口案件查辦科科長郭三虎被抽調到玉縣,查辦有關田縣的案件,郭三虎對周家口市紀委某領導的匯報也再次驗證了他們辦理的案件就是田縣經濟發展有關問題專案,這兩個案件之所以對調使用干部,將涉案人員進行異地關押審查,就是因為案件較大,情況復雜,牽涉范圍廣,涉及到的人員多等原因,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州省農村地區發生的較大型統合類案件。
與田縣一山之隔的玉縣,可謂是山水相連,卻極少往來,在人們的心中,兩座直線距離相隔五十公里不到的城市,竟然相離得那么遠。田縣的阿鎮、潁鎮、濁岐鎮南半部,有一道不高的山梁,田縣的人都叫它為南山,玉縣人叫它為分水嶺,分水嶺南是玉縣,分水嶺北是田縣,兩縣之間,僅在阿鎮南山有一條不寬的鄉間道路與玉縣相通,但兩縣之間,不通公交,人們開車到玉縣去,還要繞道正縣,走一個折三角彎,才能到達,距離已經是一百多公里了。這或許就是政界的作用,是明明白白的政治距離,不要說是人們的認知,就是公路,也多有斷頭的,省際之間的高速路、國道、省道對不上頭,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畢竟是隸屬于不同的封疆大吏嗎。
就在人們為此事煩惱的時候,王滿倉想起了兩個人,一個是這個郭三虎,原本是在隗鎮達摩嶺駐過隊的知青,就是那個張紫娟的男朋友,王長貴被槍斃后,那個張紫娟瘋了,后來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大抵已經不在人世了吧。而這個郭三虎,在駐達摩嶺大隊的十幾個知青中,是最不顯眼的一個,也最軟弱,甚至是有點無能,干什么事都顯得畏畏縮縮的,也不知道后來怎么就混到周家口市紀委去了,這樣的人,同樣不好接觸。另一個人,就好說多了,那就是現任的田縣地方國營列堂煤礦的礦長趙彩霞,吳三中原來的辦公室主任。她娘家是阿鎮和玉縣交界處的一個小山村,而她從小是在她姥姥家長大的,就是考大學,也是從田縣二中考上的,她婆家是田縣無梁鎮人,在人們的印象中,她就是個地地道道的田縣人。但有一次,他的一個表哥到田縣來看望她這個表妹,王滿倉作為她崇拜的一個人,曾經給她去撐過門面,陪過客人,他那個表哥好像姓趙,叫趙洪恩,當時是個鎮長,不知道現在干什么去了。
而對于煤礦的老領導被抓,趙彩霞同樣是關心的,或許,她也怕牽連到自己,畢竟她是接吳三中的攤子。王滿倉還沒有找她的時候,她已經主動投上門來了。
“大學長,蘭子經理不在啊,注意我挖了她的墻角啊。”趙彩霞在王滿倉面前,從來都是以學妹自居的,甚至說出了令王滿倉臉紅的話。王滿倉沒有接她的話茬,而是問道:“你那個表兄趙洪恩,現在干什么去了?”
趙彩霞笑了,指了指天,說道:“蒼天有眼,好像專門為我們準備的,玉縣紀委副書記,許都市廉政教育培訓中心的支部書記、主任,老吳的案子管了、管不了,他能見到人,這是肯定的。”
王滿倉聽了,說道:“彩霞,這件事到我這兒,就打著了,其他人再怎么問,你都別說認識他,也不要跟他通電話聯系,這幾天我們兩個,親自去玉縣一趟,先了解一下情況,再給鄭書記、蘇縣長說。”
“三哥,有那么嚴重嗎?我看你整天躲在這里寫文章,還要大刀闊斧地改革呢,心想只是田縣運銷公司出事了呢,怎么還牽涉到鄭書記、蘇縣長?”趙彩霞不再跟王滿倉逗樂了,一本正經地坐在那里,和師兄說著話。
王滿倉看著趙彩霞的臉,說道:“省紀委動這么大的勁,怎么可能只針對一個企業正科級別的吳三中啊?彩霞,給我說句實話,你們那個列堂煤礦,負債虧損經營幾年了,現在是不是也業不抵債了?”
趙彩霞笑了,說道:“要是把規劃區的煤炭一兩不少地給算進去,恐怕不賠錢。”
王滿倉笑了,說道:“那是理論價,你能吹一口仙氣,把煤給吹出來啊,看來,你早就賠得……”王滿倉沒有說下去,趙彩霞倒是笑了起來,說道:“你們男人啊,把啥事都能聯系到那上面,賠就賠了唄,也不能脫褲子賣了啊。”
趙彩霞說完,自己又笑了一陣子,才說道:“師兄,這,他們也要查,要是這樣查,田縣的廠礦,恐怕活不了幾個。”
王滿倉點了點頭,說道:“不僅查這,更查企業虧損的人為原因,所以,涉及的人才多嗎?你倒好,心還挺大的,還能笑得出來,要是鄭書記知道了,夠你喝一壺的,要知道,官場之內,主官一人之喪,眾人皆要含悲,以淚痕示眾,彰顯忠誠,否則,則是不群之人啊。”
“噢,我懂了,我們也得哭,是吧,可是,我沒有淚啊,師兄,我可不是你們這些大官圈子里的人,你能哭得出來,可我,裝也裝不像啊。”趙彩霞又恢復了嘲笑模樣。
“裝不像,也得裝啊,這個時候,還是別學高致遠好,省紀委的板子,打不到你屁股上,不見得鄭冠旦、蘇辰昌的板子,打不到你屁股上。這兩個人,在沒有宣布下位之前,打我們這些人的板子,才最直接,也最痛。枊三如,一個月的時間便拿下來了,難道他真的比賴夫之他們還貪嗎?不,或許就因為他是枊三如,他跟了個人叫李枊營。”王滿倉給趙彩霞冷靜地分析著,這幾天,他同樣感覺的一股寒流,他知道,大難之前,不會有一個人逃避得了的。獨善其身,只能是一種夢想,因為你首先“獨”不得,你想善,他偏偏不讓你善,不是往你身上潑污水,就是把你推向另一面,或者是直接對你開刀,你,善得了嗎?
“師兄,你說,他們傳那事是真的嗎?”一聽王滿倉說起枊三如,趙彩霞瞪大了雙眼,看著王滿倉。
王滿倉笑了起來,說道:“小師妹,給你說得太多了,你還說自己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呢?都打聽到被窩里來了。好了,不說了,這兩天,我們就去見見你那個表兄趙洪恩,還有,列堂煤礦,要穩住了,未來三到五年,肯定會有大的機遇,你這個礦長,到時候,有可能就成富婆了。”
趙彩霞呆呆地看著王滿倉,說道:“師兄,你還真像個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