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水讓張金霞給渠鳳帶回的消息,讓渠鳳大吃一驚,自己怎么就沒有想到這茬子事呢?田縣化肥廠因為受到賈洼煤礦安全生產事故的影響,同樣被縣政府要求停產了,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蘇君峰又外出學習去了,幾個副廠長天天忙于應對縣政府派來的督查組,哪兒還敢組織生產?更不會主動向縣政府申請復工生產的。而此時,正是秋作物用肥旺季,又是種麥肥料貯備的季節,田縣化肥廠卻已經無肥可供了。張金水當然知道這個情況,他急忙讓賈占義給留了一個倉庫的化肥,賈占義同樣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對張金水說,趕快讓渠鳳把化肥拉走,免得其他領導有意見。
張金霞把張金水的話原原本本地對渠鳳說了,渠鳳也一時著急起來,往年,自己和蘇君峰這種關系存在,賴夫之也懶得理她,她總是按一及供應批發價,隨時進貨,隨時銷售,根本就不考慮什么存貯的事,今年這個特殊情況,對渠鳳來講,是始料未及的,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是隗鎮供銷社的理事會主任了呢,考慮問題也不僅僅站在達摩嶺一個門市部的基礎之上了。她急忙召集來魏石頭、李彩云和幾個生產門市部的負責人,共同商討這件事情。
“這種事情過去也發生過,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是資金,只要資金到位,我們存儲的條件還是有的,滿足全鎮老百姓的用肥是沒有一點問題的。”魏石頭雖說快辦退休手續了,也被賴夫之給免了職,可還是被渠鳳請了回來,對于業務,老頭還是挺懂的,一語便道破了天機。
同樣被請回來代理主管會計的李彩云想了想,說道:“別的鄉鎮供銷社發展有社員股金,這種事好解決,我們,當時也想發展,楚文革也聽熱心,可別人不相信他,說了幾家,根本沒有人應聲,此時也只好擱淺了。往年,還可以到別的基層社去調劑使用,等業務結束時,連本帶利地給人家結算
了,可如今又出了濁岐供銷社社員股金擠兌的事,縣社把基層社、公司之間相互調劑的路也給堵死了,況且賴主任又不在家,縣社沒有人負這個責任,這條路也走不通啊。銀行貸款,就更不用說了,我們隗鎮供銷社還有老貸款沒有清還給人家,我們這個戶頭,在人家那兒,根本不過。”李彩云從財務的角度上,一條路一條路地說著,最后全部封死了。
“活人豈能讓尿給憋死,三條路可走,一是我出面暫時借一部分,化肥銷售完畢后連本帶息還給人家;二是各生產門讓負責人,負責借一部分,這個大伙但可放心,肥料在那兒放著的呢,要是還不放心的話,肥料直接拉到他們門市部去,也免得裝來卸去的,空增許多麻煩;三是我去到鎮里,見見王老二和閻成,讓他們幫我們一個忙,召集各村的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開會,他們不是想種菜、想搞特色農副產口生產嗎?好,讓他們村集體入股,并通過他們發動群眾入股,凡是入股的群眾,用藥優惠,購物優惠,并根據規定,享受利息以外的紅利,他們不相信楚文革,相信我渠鳳不?”渠鳳很快便理清了思路,大伙覺得可行。
渠鳳笑了,對魏石頭說:“魏主任,你先領著人把后街的農資倉庫給清理了,各門市部要是拿錢,今天必須到位,要是不拿,明天咱就用不著了,給,也不要,但,他這個門市部就不能享受一級批發價了,到時候,利潤不減。交了錢的,同樣按社員股金對待,利息之外,享受紅利。”魏石頭看了看幾個生產門市部負責人,有人便笑了起來,問了一句:“渠主任,多拿點,中不?”
渠鳳笑了,沒有表態,看來,他們早已有此打算了,這錢生錢的事,誰不愿意干啊?所以,渠鳳是有把握的,回頭對李彩云、張金霞說道:“準備個編織袋,咱三個女的,到王勝利那兒,背錢去。這家伙,服裝廠那里沒有讓他入股,他還發火了呢,還把我告到俺老公公那兒,說我看不起他手里的錢,豐潮那一千萬美元,他沒有,可百兒八十萬人民幣,卻難不倒他的,這家伙,手里有的是現貨。還有下河那兩個開煤礦的,也一直在問我們用錢不用呢。”
李彩云笑了,說道:“看來,還是俺鳳的臉大、臉白啊,我們這些窮人,去向他借二百,恐怕他們也不會給的。”
渠鳳也笑了,說道:“所以,我們家那個老爺子,說過了這樣一句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窮時莫求人,富時人自求,錢是流動貨,最終成雪球。’我哪兒能懂啊,可如今想想,還挺有道理的,要是我還是跟著俺爹拉棍要飯,想去買個破碗,豐潮是不會給我投一分的。”
眾人聽了,大笑。
化肥廠的停產,秋季用肥的虧空,也讓賴國慶再一次看到了希望,全縣種麥,總計需要用肥5萬噸左右,而往年,田縣化肥廠通過各種途徑,向田縣農資公司、供銷社農資門店供應肥料約四萬噸左右,占用肥總數的百分之八十,田縣農資公司通過向中州市農資公司訂立購銷合同,購進進口尿素或者是外地產的肥胖,約六千噸左右,而賴國慶的北山小倉庫吞吐的肥料,是少之又少的,隨進隨出,掙的是個“巧錢”。
如今,田縣化肥廠停產了,化肥供應緊張是必然的了,而田縣農資公司一時又沒有這么多的外采資源,更沒有這么多外采資金,今年的用肥荒是肯定要發生的。如何在此形勢下賺上一大把,賴國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現在,擺在賴國慶面前的,有兩個難點,解決了這兩個難點,生意便穩賺不賠了,一是如何找到貨源,二是如何搞到資金。
賴國慶很快便找到了舒芬,讓她聯系貨源,由于這些日子,王北旺等人對賴氏父子展開的外圍調查,讓舒芬感覺到,再和他們混到一起,實在有點危險。于是就推脫說:“國慶,大批量的進貨,必須是打著田縣農資公司旗號才行,否則,省、市公司不會出貨的,李老頭更不會給你出證明。”
賴國慶想了好長時間,才說道:“省公司那里,肯定有問路,他們有人專門倒賣進口化肥指標,新來的那個副書記裴永慶就有門路,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和他掛上鉤,聽說,他對那個渠鳳印象很好,我們何不利用渠鳳來進貨呢?”
舒芬一下子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說道:“我那個祖奶奶,是個一根筋,你也不用去找她,我敢保證,她不會跟你合作的。”
賴國慶想都沒有想,回了舒芬一句:“我看她不是挺愛財的嘛,難道這生意她不愿意去做?再說了,我又不讓她做資金方面的難。”
舒芬還是搖著頭,他覺得,這事,渠鳳肯定不會答應的。自己也只能是跟渠鳳提一下這事,至于成與不成,自己一點把握都沒有。
賴國慶心里罵著舒芬,奶奶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兒,倒在大爺面前裝起大來了,一個小叫花子,難道不喜歡錢,老子又不白用她,掙了錢可是有她的份的。舒芬更不愿意送他出門,也明確表示不再參與賴國慶這場生意。賴國慶也只好自己上了車,向阿鎮方向駛去。
阿鎮是田縣較富裕的幾個鄉鎮之一,這些年,皮同之一人穩居阿鎮供銷社主任之位,在他哥、原來的阿鎮副書記,現在的阿鎮鎮長的幫助下,供銷社發展成了田縣數一數二的大社,尤其是隗鎮供銷社的敗落,城關供銷社因行政區劃調整被分割之后,阿鎮顯然已經是小禿子脫帽,頭一名了。賴國慶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借用皮同之的社員股金,他這兒,股金總額已經突破500萬元了。
然而,賴國慶又失望了,皮同之說得很客觀,縣社有規定,社員股金于系統內調劑使用政策,暫停了,自己沒有權力去違反縣社的規定。還耽意舉了王振剛、楚文革的例子,笑著說道:“我可是聽說,那里面的滋味不好受啊,文革、振剛,呵呵,都已經敲響了警鐘,我老皮總不能再往里面跳吧。”言下之意,你賴國慶把人家王振剛害到這個地步,難道還不夠嗎?還要害多少人啊?
更令人氣憤的是,這個皮同之根本沒有把他這個衙內放在眼里,說了句,我還有點事,把他丟在阿鎮供銷社辦公室里,揚長而去了。
賴國慶嘆了口氣,心想,此事若成,看來還得老頭子出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