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渠鳳煩惱的同時,田縣供銷合作社聯合社的主任賴夫之同樣煩惱著。田縣隗鎮供銷合作社的主任、隗鎮達摩嶺煙棉加工廠的廠長麻大用被組織部門、紀檢部門給拿下了,可誰會接這一大攤子活啊?王南旺?人家的手續早開走了,現在的田縣二建,那可是縣營直屬企業了,響當當的正科級。隗鎮供銷社的支書魏石頭、加工廠的支書李彩云,年齡都到桿了,今年就要辦理退休手續,不可能再任命了。副主任楚文革,倒是讓他爹捎過話,想干,他爹是縣社副主任楚長友。可這家伙,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聽說一個月能換三五個婚外女朋友,這樣的人,用著能放心?加工廠的副廠長吳清材,是個典型的技術型人才,搞生產行,搞經營,沒門兒。如今,田縣煙葉、棉花種植面積逐年減少,經營大部分靠外調煙葉、棉花生產經營,還得靠吃國家政策補助,這些活都得跑外場子,吳清材肯定不行,這可是一百多號人的吃飯問題啊。
當然,想著隗鎮供銷社主任和達摩嶺煙棉加工廠廠長職務的,絕非楚文革與吳清材兩個人,也有好幾個效益不好的基層供銷社主任,想跳跳槽,還有兩個機關的副科長想下去鍍鍍金、撈點外快,誰都知道,在機關發的是行政定下來的死工資,企業是浮動工資,還有獎金,一個月下來,高出個幾十塊是沒有一點問題的,更不要說油水了。
柴德金也推薦了幾個人,賴夫之沒有往心上放,因為他早就看透了柴德金,不唯是老好好,而且是沒有一點思想,只要下邊的人請他喝酒,他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事都敢答應,什么屁都敢放。好多時候,下邊的人也知道賴夫之根本不聽他那一套,可還是有人相信他,也有可能是圖個耳朵快樂吧。
更令賴夫之感覺到煩惱的是,有些人竟然動用關系,開始從上面壓自己了,主管經貿委工作的副縣長閻國慶打電話推薦了兩個人,雖然是用商量的口氣,可這中間的意思,說的還是很貼切的。
賴夫之覺得,必須快刀斬亂麻,副縣長閻國慶今天能打招呼,說不定明天就是縣委書記鄭冠旦,縣長蘇辰昌,人大主任閻海慶,政協主席蕭大讓,還有其他一些正的、副的頭目,甚至是其他委、局、鄉鎮的哥們。賴夫之感嘆著,還是找到了他貼心的小哥們王北旺,如今已經是田縣縣聯社的紀檢書記了。
“兄弟,幫哥一個忙,把隗鎮這兩攤子活給擔起來,別人,哥不相信,也不放心。他們爭著、搶著要當這個主任、廠長的目的,不是出于工作,而是出于私利。他們啊,只看到了砂糖,沒看到屎啊,這里面的危機,可真不小,煙棉加工廠,時時都有危險,隗鎮供銷社,處處都有危機,搞不好,會崩盤的。”賴夫之誠懇地向王北旺發出了邀請。
王北旺很為難,因為自己一個聘干出身,能混到副科級,那是得了賴夫之大力的。如今,賴夫之向自己發出這樣的請求,自己不幫一下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但是,王北旺有王北旺的打算,他一個小小委局的紀檢書記,在單位領導的排名中是倒數第一的,從這里想再往前進一步的可能性不大。他找過蘇辰昌,也找過縣紀委書記寇一,他是田縣二建工程師寇清之的兒子,從中州市紀委空降下來的。王北旺找他們的意思很明顯,看看能不能把自己調到田縣紀委去,然后轉個彎,再到鄉鎮,弄個書記、鄉長干干。而對于王北旺的這個小目標,蘇辰昌和寇一還真的默許了,說讓他等機會。
王北旺思慮再三,覺得還是不能答應賴夫之,可又不知道如何回絕他,賴夫之似乎是賴上了他,一直求告著。王北旺最終說道:“賴主任,最多一年,你必須放我走,否則我撂挑子。”
得到王北旺的答復,賴夫之自然是喜不自禁,急忙召開了黨政聯席辦公會議,一錘定音:田縣供銷合作社聯合社紀檢書記王北旺同志,兼任田縣隗鎮供銷合作社理事會主任、達摩嶺煙棉加工廠廠長。此命令一出,所有人便不再說什么了,包括躍躍欲試的幾個人,也安穩了下來。
下面安穩了下來,上面卻傳來了幾聲嘆息,感覺到王北旺上了賴夫之的當,這要是拔不出手來,就不好辦了。蕭大讓就是其中一個。
蕭大讓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在隗鎮達摩嶺村駐過隊的知青。回城之后,先是賣菜,賺了點錢,后來,就和扈晨曦結合了,參加了招干,進了中州市委機關,逐步提拔為后勤處副處長,去年又提拔,空降到田縣當上了政協主席。
接到蕭大讓的電話,王北旺很快便讓新華酒樓的經理、自己的小哥們程大海安排了一個包間,要和這位蕭主席白話白話了。如今的新華酒樓,已經不是原來的新華酒樓,而是新的新華酒樓了。占用的資產就是田縣土產公司綜合樓一部分,集餐飲、住宿及會務接待為一體,而它的后院,則是田縣供銷社新建的辦公樓,墻外就是大片、大片的家屬院了。當然,這個程大海也不是外人,而是程丙勤的大兒子。
已經是新華酒樓副經理的郝惠芳早已給他們準備好了,不大一會,蕭大讓便帶著他的辦公室主任蘇丙辰來了,蘇丙辰他爹叫蘇君武,是蘇辰昌的親叔叔。蕭大讓拍了拍王北旺的肩膀,以示親熱,蘇丙辰喊了一聲老表,也就坐了下來。
“兄弟,你給哥說實話,老賴這樣安排是啥意思?楚文革可是找過我,哥還沒有開口呢,你們倒好,打了個提前量。可是,你北旺兄弟一出面,哥還有什么話好說的。不過,文革那里,你還要多多關照,重點培養一下,我也給你透個實地,他爹楚長友,解放前是我父親工廠里的一個工人。”蕭大讓端起了酒杯,并沒有什么避諱地說出了實情。
“那好,那好,說句實話,蕭主席,我可沒有跟誰爭過,只是老賴不知道犟了哪根筋,非讓我接手不可。一直到現在,我還沒有想明白呢?都說老賴好收點那個,沒錢不辦事的,沒想到這一次卻這么堅決。”王北旺一邊敷衍著蕭大讓,一邊表示著自己的不理解。
“哼哼,他是不是答應了,只讓你干一年?”蕭大讓故作神秘地問道。
“對、對、對。”這一次,王北旺倒是一副真誠而驚訝的樣子,因為要聽領導道破天機了,自己自然虔誠一些。
“他啊,是想再往上進一步,故爾,你們供銷社系統,不能出事,尤其是不能出大事。發展不發展,那都算不了什么事啊。”蕭大讓得意地說道:“總共一個民選的副縣長,去年,三個候選人,閻國慶、賴夫之、趙雪濤,副縣長被閻國慶給爭走了,人家趙雪濤沒干成副縣長,可卻提了一格,進了常委,他賴夫之,只能算是一個陪衫。今年,他還想來個最后的沖刺,聽說早就報了名,也沒有想想,有熱氣沒有?不要說吳大用、周振杰等老牌鄉鎮書記,就說是受了一點挫折的趙雪濤,潁鎮黨委書記鄭風頌,還有咱家的小兄弟城關鎮黨委書記王全旺,哪一個,他能比得了?其結果,是很明顯的,趙雪濤,當副縣長,鄭風頌,進人大,王全旺,進常委,極有可能接手宣傳部長或者組織部部長,他賴某人,呵呵呵呵。”蕭大讓沒有再說下去。王北旺點著頭,這和他爹王滿倉分析得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