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王東旺感覺到不解的是,多天不見韓巧轉,賈洼煤礦又恢復生產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韓巧轉是從哪兒又跑來了資金?礙于親戚間的情面和他們正在談判的關系,王東旺沒有直接過去問明情況,而是讓陳三好帶著后勤科王獻琳打著串親戚的旗號到了賈洼,探聽一下情況,因為王來好的閨女家就是賈洼村的。
正在忙著收麥的王松玉一家看到娘家侄女獻琳來了,還跟著前院的大奶奶,急忙接了過來。陳三好也不客氣,直接問起了王松玉的男人賈公道,韓巧轉的煤礦是怎么回事?賈公道微微一愣,說道:“七奶奶,你問這事干啥啊?他們之間的事,咱可不能管,一個不講理,兩個不要臉,說出來丟人啊。”
原來,暗地里聽說韓巧轉要把賈洼煤礦轉手了,村支書賈公義先是以韓巧轉欠自己及村委會資金為名,處處阻攔,讓韓巧轉找到的幾個買家都罷了手。最后,韓巧轉才主動找到了達摩嶺國營煤礦,希望利用王東旺來解決資金問題,讓王東旺把資金全部給自己,然后躲避債務,遠走高飛,一走了之。所以,在王東旺出的價錢并不高的情況下,她還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而王東旺這邊,確是國營企業,請示報告、批復執行是要有一定的程序和時間的。而得到信的賈公義思量之后,覺得自己和國營達摩嶺煤礦斗、或者直接說與達摩嶺王家斗,恐怕占不了什么便宜,這一次他沒有阻擋,似乎是默認了,韓巧轉心里很高興,自以為得意,終于可以脫離苦海,攜巨款逃逸了。
就在十天前,正縣突然來了一個大款,自稱是在上海做黃金生意的,手里的閑錢也有個七八千萬元,如今想回來投資,于是就打聽到賈洼煤礦要出手,就過來和韓巧轉談價錢,最后以高于王東旺出的價錢五十萬元,也就是總價一百七十萬元成交,而且爽快地答應了簽訂合同之日,以現金形式一次性付款。
可沒有想到的是,這邊合同剛剛簽了,鮮紅的手印還沒有干,賈公義就找上門來,直接掏出一百七十多萬元的欠條,遞給了韓巧轉,用來抵“三角債”,煤礦歸正縣客商。
韓巧轉當然不會愿意,可合同已經簽過,收據也已經打過,人家根本不理韓巧轉。在賈公義的幫助下,正縣客商進駐賈洼煤礦,韓巧轉哭天無淚,就到賈公義家去鬧,鬧了幾回,被賈公義暴力趕出來幾回,最后一次,韓巧轉撕破了自己的衣服,扯碎了自己的內褲,說是賈公義強暴了自己。對于這種事,派出所很快便查明了實際情況,以誣告罪把韓巧轉給抓了起來。賈公義這才露出了真面目,原來那個正縣客商,不過是他聘請的一個客串演員罷了。韓巧轉被抓之后,賈公義給了那人一點錢,打發他走了,自己也就當上了礦長,重新投資,干了起來。
得到陳三好帶回的確切消息,王東旺感覺到此事相當的棘手,此時再跟賈公義談判說煤礦交易的事,他肯定會獅子大張口的,如果任其發展下去,達摩嶺煤礦將會遭受重大損失,而要暗中去扶持韓巧轉和他打官司,恐怕是遙遙無期的事,最后也未必會贏。現在的關鍵是,如何讓其停止生產,保持靜默,或者是把這個賈公義給搞翻在地,把賈洼煤礦給徹底搞垮。
王東旺找到趙雪濤時,趙雪濤、王西旺、閻成正在討論處理楚文革的案子,楚文革的案子,并不復雜,甚至沒有什么技術含量,就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隗鎮供銷社及煙棉加工廠的二十六萬余元和以欺騙手段取得的茍三娃的三十萬元資金花了個凈光的問題。而這個案子的耐人尋味之處卻不在這里。剛開始時,田縣縣社主任賴夫之以各種方式保護楚文革,表示要把楚文革的問題,消化在縣社內部。后來查出了楚文革賬上的資金二十六萬余元不明去向之后,賴夫之又托人給田縣紀委領導說,只要他把這二十六萬虧空補上,讓隗鎮供銷社、煙棉加工廠不受損失,請求田縣紀委減輕對其處分。
而當張金霞將這五十六萬余元的資金去向一一交代之后,賴夫之向田縣紀委報告,一反常態地要求嚴懲楚文革,嚴查其資金真實去向,而且把舒芬、枊歡推向了前臺,根本不提賴國慶所花資金,不提楚文革給他送的十萬元,更不提楊居里等人依法清欠所得的五六萬塊錢。他的意圖很明顯,是把王獻麗、枊歡、舒芬三人扔出來,把楚文革揮霍成性的問題給爆料出來,意在引導田縣紀委向著另一個方面運作。
對于趙雪濤的分析,王西旺搖頭予以否認了,他說:“他這是在試探,他既然掌握了舒芬、王獻麗的情況,難道就不知道我們已經了解了資金去向的內情。他在試探,我們對王獻麗、枊歡、舒芬三人的處理態度,如果我們對他們三個不予理睬,他便會覺得自己平安無事了;如果我們讓他們三個退錢之后不予處理,他們早就會把錢放回到公戶上了,隨便編個理由,便可應付我們,我們便奈何他不得;而如果我們狠狠打了他們三個,賴夫之同樣不怕,因為楚文革送給他們的錢,他們早退了,而且會做了手腳,以極其正常的方式放進公家的賬里,讓你無話可說,他們甚至會反咬楚文革一口,說他信口雌黃。”
趙雪濤、閻成認為他分析得對,可如何不讓他們糾纏在一起呢?王西旺說:“楚文革與茍三娃之間的糾紛,是正常借貸還是欺詐,屬于公安部門定性的事,以我們正常人的角度分析,民間借貸的性質多一些,畢竟他們是最好的戰友,為了這三十萬塊錢,茍三娃不可能置楚文革于死地,那么,這事就好說了,我們就順著這個藤,解決這件事,理順了他們之間的借貸關系,通過公安部門,讓舒芬、王獻麗直接還錢給楚文革,然后轉手給茍三娃,這樣,就脫離了責任追究這一塊,也避免了這個案子的復雜化。我敢保證,賴夫之只要聽說他們兩個通過公安還錢了,他跑得比兔子都快,說那十萬塊錢是借楚文革的。這樣,就把王獻麗、舒芬給‘洗’出來了,我們的范圍也就縮小了,就剩下那二十六萬的流動資金和五萬多元的清欠資金,就好說了。”
趙雪濤笑了,他知道王西旺知道自己與王獻麗等人的關系,也知道王獻麗、舒芬找過自己,更知道賴夫之父子緊緊咬著他們不放,也有自己的成份在其中,這下子,全解決了。接下來,也就是和賴夫之父子之間的斗爭了。他憤然說道:“你,就按你王鎮長的意見辦,那邊手續辦齊,這邊開始進攻。”
王西旺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這種局勢之下,我們先放他們一馬,讓他們繼續表演下去才好,這一點小錢,遠遠不是他賴夫之的本相,要知道,他可是個連死人錢都敢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