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王長冬是喝過兩回的老油條。李長燦被砸之后,他并沒有站起來,而是坐在那里沒有動。李長燦的幾個伙伴過來拉李長燦的時候,有人要去動那半塊磚頭,王長冬大聲說道:“兄弟,別動,那可是兇器!”那人看了看王長冬極度冷靜的樣子,沒敢動那半塊磚頭,王長冬的工人,更不敢動。
從農(nóng)資公司建筑工地上跑過來的幾個警察,相互看了看,身上還穿著警服呢。于是那個頭頭笑了,一面指揮著其他人打120,救護受傷的李長燦,一面戴上雪白的手套,從警務(wù)包里掏出一個樣品袋來,讓那個照相的警察照了相,這才把那半塊磚頭收拾了。有個警察似乎認識王長冬,笑著說了句:“走吧。”
王長冬站起身來,伸出雙手,一字一句地說道:“警察同志,我向你們鄭重申請,先到鑒定部門,驗證我的雙手,看看上面是否存有作案工具遺留物?還有……”王長冬對著李長燦的幾個伙伴說道:“你們的隊長,是如何受的傷,我希望你們?nèi)鐚嵪蚓焱窘淮駝t,我要告你們誣告。好了,走吧。”說著,雙手合并,讓警察給他戴手銬。那個警察頭頭笑了笑,搖了搖頭,便帶著他上了警車。
人員漸漸散去的時候,得到消息的王長秋才趕了過來,一個小工頭向他詳實地介紹了有關(guān)的情況。王長秋急忙掏出電話,撥通了新縣城派出所所長的電話,對方笑了起來,說道:“三哥,我們接到110的指令,還沒有出動呢。人,已經(jīng)被李不餓的部下給帶走了,要不我給你問問是啥情況?呵呵,這被打的人,不對頭啊。”
王長秋敷衍了兩句,沒有再說什么,又撥通了李不餓的電話,李不餓說了句:“人,已經(jīng)走了,他又沒打架,我憑什么抓他?”王長秋笑了,看來那個工頭說得對,真是讓人虛驚一場。
匆匆趕來的老大王長春卻不這樣認為,他說了句:“老三,安全責任事故,你會受得了?別摁著葫蘆,瓢又起來了。”
王長秋一想,也對,畢竟是從鋼筋籠上掉下來的磚頭砸著人了,而且砸的人身份又特別,要是追究起安全生產(chǎn)責任來,罰款、處分先不說,讓你停工整改,甚至是長時間的停工整改,都是有可能的。到時候,再重新啟動,就麻煩了。他想了又想,說道:“老大,還是你先去看看李隊長吧。”
而此時的田縣中醫(yī)院,似乎仍然在躁動著,前幾天來了幾個擠垮樓梯摔死摔傷的,后來又來了一個被干部打斷腿的記者,今天又來了個被打傷的國家干部,無論是病人和來看望病人的親朋,還有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護士,甚至是一些雜工,都在議論著,從不同的角度出發(fā),發(fā)表著各自的見解。王長春不想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直接找到了外科住院部。頭皮上縫了幾針,已經(jīng)包扎好了的李長燦,并沒有大礙,情緒也很正常。只是病房內(nèi)外卻站著不少人,里面站著、坐著的,應(yīng)該是他的家人。外面肯定是看熱鬧的,他們在小聲議論著。
王長春站在門口,沒有吭聲,心里想著當說的話。就在這個時候,李長燦卻突然沖著兩個人發(fā)怒了,嘴里說道:“我的事,由上級管,由政府管,由法律管,請你不要再摻和了,好不?你沒有感覺到,自己煩人嗎?”
王長春一驚,心里想到,這不是在說我嗎?眾人聽到李長燦發(fā)火了,也急忙往里面看過去。原來又是那個記者胡小勇,拄著雙拐,帶著一個漂亮的女孩,要給李長燦攝像,手里還拿著個話筒。
“去,去,去,你們嫌害人還不夠不是,中行在里面還沒出來呢?老張還在太平間凍著呢,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兩個女人高叫著。王長春猛然想起,在張金水那兒見過她們,應(yīng)該是張金水的什么親戚。對了,那個好像叫什么張春香,在浴池內(nèi)幫忙的,還有一個,好像是隗鎮(zhèn)供銷社的。
王長春看對了,那兩個女人,一個是張金水的堂妹、李長燦的老婆、隗鎮(zhèn)供銷社的副主任張金霞,一個是他兄弟媳婦張春香。胡小勇并沒有因為她們的不滿而退出去,而是執(zhí)著地說道:“這就是你們法律意識淡薄所造成的,你們應(yīng)該繼續(xù)上告,他們憑什么要長時間關(guān)押張中行,理由是什么?對于張金燦的死,他們給出合理的解釋及包賠方案了嗎?還有,今天這事,他們打了李長燦隊長,是出于什么目的?”
胡小勇滔滔不絕地說著,并沒有人理他,也好像對他無可奈何。就在這時,張金水過來了,他沖著王長春擠了擠眼,向外甩了一下頭,意思是讓他走,別被這討厭的記者給纏著了,到時候,把他當作肇事的一方,問這問那的,不好回答。
王長春點了點頭,也覺得此時進去不合時宜,于是向后退了幾步,只聽張金水對胡小勇說道:“記者同志,我們有不接受采訪的權(quán)利,請你退出去好嗎?否則,我們可要報警了。”
胡小勇的口氣,似乎軟了些,嘴里繼續(xù)說道:“這位老同志,我們是來維護公平、正義的,請你理解。請問,你對王長秋工地打人一事,有何見解?你對詩河路小學(xué)建筑工程,無證施工,有何見解?就僅僅他們是政府開辦的公益工程,就可以為所欲為嗎?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利益輸出?”
張金水笑了起來,說道:“你說的這些詞,我沒有聽懂,請你再重復(fù)一遍。”
令人不解的是,胡小勇真的又重復(fù)了一遍,更沒有想到的是,張金水瞪大了眼睛,搖著頭,說道:“不懂,不懂,我只會給人家搓背,你說這事,我真的不懂,你要是到俺那澡堂子里去搓背,我收你一半錢,行不?人家五塊,你,250……分。”
病房內(nèi)外的人,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