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城,東城墻外。
曠野之上,一道三十里長的深淵像是天神隨手揮下的墨線,濃墨重彩,力透紙背。
裂縫邊緣泛著詭異的銀色琉璃光澤,如同被打碎的鏡面切口。
無數道細小的空間碎片懸浮在裂口上方,折射出千萬個支離破碎的太陽。
靠近高天城這一側,裂縫邊緣旁有一棵巨樹,它曾是附近營地里流民們印象深刻的地標。
如今,它被整整齊齊地斜切為兩半,斷面上的年輪紋路清晰可辨。
當那道黑線劃過時,連木纖維崩裂的震顫都被凝固在時空的夾縫中。
是了,從此之后,這半棵巨樹只會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一滴渾濁的樹脂從半截樹樁中滲出,卻在墜落的途中分裂成無數水霧。
這些水霧懸浮著組成環狀,如蒲公英的種子般緩緩飄蕩而下。
這是被殘余時空亂流影響的區域,連最基礎的物質法則都在崩解。
這天地之間,唯一道黑影毫發無傷地漂浮在那道裂縫正中央的上空,正是陳不古。
他身姿挺拔,目光冷冽,視線卻沒有追隨元守道的蹤影,而是冷冷地注視著高天城的方向。
破碎的衣物殘片在長風中獵獵作響,一頭銀色長發披在身后隨風飄蕩。
此刻,這道銀發身影,印在了高天城無數的人眼中。
以至于,后來每當再有人提起今天,都會不約而同地先想起這一幕。
而那些沒有親眼見證的人們,只好在捶胸頓足中一次次地想象,那被稱作“銀發死神”的男子,究竟是何英姿?
眼見著自家族長被轟入廢墟后遲遲沒有動靜,心急如焚的地魔族族人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
出城救援吧?害怕下一秒死的就是自己。
眼睜睜看著吧?也不是個辦法。
最終,在幾位地魔族高層的帶領下,他們還是組織了一支精英小隊,從東城墻出發,悄悄咪咪地進入那處營地去救援他們的族長。
雖然每一步都走得膽戰心驚,但很快他們便發現,陳不古并沒有要對他們出手的意思。
梅琳見一切似乎塵埃落定,于是連忙飛至陳不古身邊。
“你還好嗎?”
“還好,就是時間不多了。”
“什么時間?”
“保持這個姿態的時間。”
聽到答案后,梅琳微微點了點頭,顯然并不驚訝。
畢竟,如果對方能一直維持在這個狀態,那根本不用等到陳不古瀕死才肯出手。
此前這一式聲勢浩大的攻擊,恐怕也是為了起到震懾其余人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