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轎子不似平日里府中抬回來的,身量嬌小,也不知抬得是哪個主子。
外頭的人只能隱隱約約從風掀起轎簾的角里看出一小截白皙的玉臂來,上頭掛著碧玉鐲子,一看就是個女子。
但這穿金戴銀的,恐怕還來頭不小。
難不成是給二公子悄悄納的妾室?
底下有人暗暗揣摩。
在這侯府里,里頭的人成日除了做活,便是閑聊天,人堆里頭的八卦,齷齪事數不勝數,稍有些風吹草動,這些人便能同聞到腥味的獵狗一般沖上去啃咬。
今早一接到消息,孟媽媽點了幾人讓他們來側門處迎接。
這數十人雖面上不顯,但都蠢蠢欲動地想看此貴人到底是誰。
不怪他們好奇。
若是平常,府里進了人,無論是什么矜貴的客人都能在下人頭里傳開。
可偏偏親自料理此事的是孟媽媽,嚴厲叮囑他們不準將此事說出去半句。
孟媽媽早些年跟著侯夫人到侯府,十幾個年頭來積威甚重,除了幾個主子,府里誰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如果有刺頭,那便一律板子伺候再趕出府去。別說底下人,就算是季銘也是對這個老媽媽有幾分敬重的。
“管好自己的眼,別亂看!”
轎子快要到地點時,幾個油頭的自以為隱蔽地抬起頭,眼睛不斷朝轎子邊瞥著。
這自然逃不過孟媽媽的法眼,她頭也不回,聲音卻朝那幾個小廝那厲呵。
幾人只好訕訕地低下頭,但依舊賊心不死。
這偌大的侯府,整日沒什么樂子,好容易進了新人,可不都想看看此人的真面目。
俗話說得好,人在極度無趣和壓迫的環境下是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為不妥的。
這幾個小廝也許是縱容慣了,互相使了個眼色,眼里頭都是不屑。
但讓他們失望的是,剛才那陣轎簾被掀開好似是一場極其稀罕的意外,在之后的路上,里頭的人再也未讓他們窺見“天顏”。
幾個人打岔的功夫,轎子穩穩當當地抬到了杏雨院。
“落轎。”
只聽孟媽媽一聲令下,抬轎的小廝立刻小心翼翼地轎子落地。
“嗤——”
轎子的四個角磕在地上,發出小聲的磕碰聲。
“姑娘,可以下轎了。”
打頭站著的孟媽媽這才轉過身來,恭敬朝里頭喊道,未敢有半點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