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王海的“關懷”(第2頁)
“現在腦子里就一團漿糊,只想趕緊把眼前這些破表糊弄過去,回家能倒頭睡個囫圇覺!”
“真的,求你了,讓我喘口氣!”我特意加重了“糊弄”和“喘口氣”。
把那種被壓榨得只想應付了事、精神瀕臨崩潰的狀態演得活靈活現。
通話背景里,我還適時地用手邊的文件用力拍了下桌子,發出“啪”的一聲悶響,增添一下環境效果。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這沉默比他那油腔滑調更讓人緊張。
我幾乎能想象到王海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擰著眉,眼珠子亂轉,琢磨著我這番話里的水分有多大,這“混亂”是真是假,我是不是真的被折騰得筋疲力盡、顧不上他那邊的“錦繡前程”。
大概過了有五六秒,他才又開口,聲音里的熱情像是被水澆過,淡了不少,但那股子“貼心”勁兒還在,試探的尾巴也沒藏住。“哎,也是也是,你這攤上事兒了,是夠嗆。哥理解!”
“那你自己多注意點,別真熬垮了身體。審計嘛,都那樣,走走過場,你們單位根子硬,能有什么事?虛驚一場!”
“等這陣邪風過去了,咱再好好聊聊!我那項目,絕對給你留著最好的位置!虛位以待!”
“行吧行吧,知道了。”我的聲音重新跌回那種有氣無力的狀態,透著濃濃的敷衍和疲憊。
“先掛了,還有一堆破表等著填呢,催命一樣。真是……煩死了!”
沒等他再假惺惺地“關懷”兩句,我手指干脆利落地戳在掛斷鍵上。
辦公室里驟然安靜下來,只有窗外遠處模糊的車輛噪音,和我自己胸腔里擂鼓一樣的心跳。
剛才那通電話,簡直像在懸崖邊上走鋼絲,每一句臺詞,每一個停頓,每一個語氣詞的輕重緩急,都經過了精心的算計。
說錯一個字,流露出一點真實的警惕或厭惡,都可能功虧一簣,打草驚蛇。
身體上的疲憊是真的,最近審計組的車輪戰,確實耗得人身心俱疲。
但心里那份煩躁是精心扮演的戲碼,而繃在心底那根弦,卻因為王海這通“關懷”的電話,拉得更緊了。
他信了嗎?他信了我描述的這場“雞飛狗跳”的混亂嗎?他信了我現在被審計搞得焦頭爛額、根本無心他顧的狀態嗎?
張薇說過,這種人極其狡猾多疑,一次試探未必能讓他徹底放下戒心。
我只知道,這次電話交鋒暫時落幕,但我和“影子”之間這場無聲的較量,隨著王海的頻繁出手,已然滑向最危險的深水區。
他就像一條潛伏在渾濁水底的毒蛇,一擊不中,只會更加耐心地盤踞,等待下一個更刁鉆、更致命的攻擊時機。
而我,能做的,就是比毒蛇更冷靜,更有耐心。
守好我這方寸之地的崗位,擦亮眼睛,盯緊經手的每一個數據包,每一份流程文件,每一次外協溝通。
張薇他們在明暗交織的線上追蹤,而我,就是守在第一道防線上的哨兵,等著“影子”下一次按捺不住,亮出他的毒牙。
辦公室里依舊安靜。窗外,城市的喧囂隱隱傳來,閉上酸澀的眼睛。無形的硝煙似乎還彌漫在空氣里。這一回合,算是應付過去了?
也許吧。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場圍繞江城北峰核心機密的無聲戰爭,在我這個看似不起眼的技術支援崗位上,又悄無聲息地過了一招。
勝負未分,暗流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