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落霞寨乃是一處被桃木林侵蝕的村落。原先的灰瓦白墻早就被黑霧暈成烏墨之色,屋里頭毫無人氣,偶有幾只長著血紅眼珠的異獸出沒。
斗篷人輕身一提,身影如鬼魅,掠過河床,閃進一間寂靜的屋子里,將兩個小豆丁丟入花廳。
懷生便是在這時醒了。今夜一番折騰,本以為她狀況不妙,不想精神頭竟能撐住,料想是斗篷人喂的丹藥水起的作用。
他似是很清楚何種丹藥水能吊住懷生的命。
懷生默默打量一下四周,接著便看了看地面,然后才看向斗篷人。
斗篷人手里亮起一點轉瞬即逝的靈光,懷生認出那靈光的氣息,是傳音符。
他在與人傳音。
察覺到她醒來,斗篷人扭頭看了過來。他戴著一張薄如蟬翼的武將軍面具,整張臉藏于兜帽,站在這間陰森森的屋子里,瞧著跟只鬼沒什么區別。
辭嬰掙扎著擋在懷生身前,面具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信步朝他們走來。懷生立即從辭嬰身后探出一個頭,認真道:“小年,不得,殺生。”
小年不得殺生。
這是中土這萬年來新形成的風俗,為的是在祭祖這一日多攢些陰德,好叫祖宗保佑子孫后代能順利挺過蒼瑯界的劫數。
這是在用小年的風俗勸他莫要殺生,順道炸一炸他的來歷?
面具人眼中掠過一絲很淡的笑意。
都說南新酒的女兒身中陰毒,一歲方開眼,兩歲方吐字,素日昏睡不醒,宛若癡兒。瞧瞧她現下的模樣,機靈得很,哪像個癡兒?
他一貫喜歡機靈的孩子。可惜那位難得醒來一次,竟又點名要抓她。再加之南新酒非要追查四年前的事,只好將南懷生擄走,好一石二鳥,把南新酒一并解決了。
面具人行至他們兩步開外便停下腳步,手掌往地面一按,黑漆漆的石地頓時浮現一個銀白的法陣紋印。
那紋印呈圓形,直徑約有三米長,甫一現出便有一股禁錮之力同時攝住懷生與辭嬰。
“不想死便乖乖待在這里。”
兩個小娃都沒說話,只靜靜看著面具人,看起來頗為配合。
面具人很滿意,手中傳音符再度亮起,他將傳音符貼向眉心,隨即眉頭一皺,快步出了屋子。
-
面具人一走,懷生便看向辭嬰,道:“你,跟來,作甚。危險,笨。”
辭嬰涼涼看她一眼:“閉嘴,把力氣攢起來。”
說完他盯著法陣外一點,在靈臺里默念:“出來。”
屋內無燈,唯獨一點雪光從門縫斜入,添了點光亮。就在這稀薄的光暈里,一只毛絨絨的爪子撕開空氣,緩緩走出一只毛發蓬松的白狐貍,站在法陣外與辭嬰對望。
辭嬰繼續在靈臺里道:“你不說你是個什么超級厲害的狐貍精嗎?展現你實力的時候到了,快把我們送回南家!”
白狐貍胖乎乎的臉露出一個不滿的神情,氣憤道:“都說了我是九尾天狐,是神仙!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記住?你這破腦袋什么時候才能把記憶找回來?”
說是九尾天狐,可它卻只有一條尾巴。
辭嬰道:“行吧,九條尾,你這么厲害,能不能把我們送回南家?”
白狐貍道:“不能,我只剩下一個魂魄,且一身魂力全寄在你靈臺里,你靈臺破碎,我自然也動用不了魂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