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這樣一片無光無象、無形無質的天外之域,為何她會覺得熟悉?熟悉到有那么一剎,她體內神力激蕩、天火翻沸,恨不能一劍劈滅這一方亙古蒼涼的死寂。
似是醍醐灌頂般,一個念頭在這一剎那通達全身,明心見性。
扶桑忽然明悟了她的天命。
她趕忙回頭:“白謖,回南淮天之前,我想先去方天碑。”
說罷她高興地笑了起來,眉眼里的歡喜幾乎要滿溢而出:“我終于找到我的天命了!”
劍舟懸了盞青銅古燈,她回首時,明亮的燈火照亮她的面靨,她烏黑的眸子倒映著白謖平靜無波的眼。
年輕的神君靜默片刻,沒問她要去方天碑做甚抑或是頓悟出什么樣的天命,只淡淡應了聲:“嗯。”
他這廂剛應下,扶桑那廂卻又改了主意:“算了算了,還是先送我回南淮天罷,總不能穿著你們北瀛天的戰袍去方天碑立天命吧。”
九天諸戰部的戰袍皆是神階靈寶,水火不侵,神兵利器等閑劃不破。
扶桑來時,師姐本給她準備了不少戰袍。可她殺起煞物來實在太過彪悍,帶來的戰袍全都毀了,只好厚著臉皮向白謖借了幾套。
北瀛天的戰袍素白寡淡,就像長遙山終年不化的雪,冷浸浸寒颼颼的。
不像他們南淮天的戰袍,衣裳是竹青色的,腰封是墨綠色的,衣襟袖擺都繡著好看的仙花仙草。一眼望去,盡是勃勃生機,像極了南淮天的春日。
扶桑說完低頭去理淡藍腰封上的銀龍,絮絮道:“還是我們南淮天的戰袍好看,不僅好看,還耐臟。不僅耐臟,看久了還對眼睛好。”
“……”
白謖垂下眼,選擇不接話。
劍舟將扶桑送回抱真宮,之后便一路北行,慢慢飛往長遙山。一眾戰將剛抵達長遙山,便聽見九道鐘聲從方天碑激蕩而出,在九重天域回響了足足四百九十九息。
“九道鳴天鐘?!”
戰將們皆是一驚:“這是哪位天神得方天碑認允,晉位上神之尊了?”
比起底下那群又驚又羨的戰將,白謖的神色始終平靜。他默然抬起眼,瞳色極淡的眸子里看不出分毫情緒。
碧藍蒼穹不一會兒便現出一塊巨大的天碑虛影。虛影閃過一陣耀眼金光,待得金光散去,便見碑上多了五個金字——
【南淮天,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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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萬年前,北瀛天白謖一萬兩千歲過方天碑天命路,晉位上神之尊,被譽為天縱之才。
兩萬年后,南淮天扶桑年方一萬歲過方天碑天命路,成為九重天這萬萬年來最年輕的上神。
正所謂好事成雙。這一日,扶桑不僅晉位上神,還得了南木令認主,成為南淮天戰部之主,是九重天最年輕的戰主。
執掌南淮天戰部四萬年,扶桑斬殺了無數兇煞之物,滌蕩了無數神隕遺址,就連總是被諸神嘲笑的南淮天戰部都不再墊底,排名蹭蹭往上蹦。
南淮天與北瀛天一貫交好,兩天域的戰部在荒墟聯手作戰的次數亦是最多。扶桑原以為她與白謖會并肩作戰至他們隕落。不想兩萬年眨眼一過,站在他身側的天神里再無她。
只因沉睡三萬年的帝姬葵覃終于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