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能感知得到,就是醒不過來。仿佛被什么東西困住了,唯有拼盡全力,耗費漫長光陰,方能打破那層屏障。許是因著這緣故,她醒來后,總覺著疲憊,總想睡。
雖精力不濟,但她學起東西來卻比旁人都快。或許該說,很多東西,她不必學便懂了。
比方說,許清如教她與初宿識字,那些字她從沒看過,但她就是知曉如何讀如何寫。初宿還在一個字一個字辨認的時候,她已經能趴在□□經上翻著看。
她爹娘以為她是在翻著玩兒,壓根不知她是在默念那些艱澀難懂的經書。
理解那些個經書對她來說也不是難事,諸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些叫南家子弟背得雙目發(fā)懵的經文,懷生看一眼便知曉是何意。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在許久以前便已經鉆研過這些經書,于是看一眼就能觸動過往的記憶。
這念頭在懷生腦海里跳出來時,她自個都嚇了一跳。
她一垂髫小兒,哪有什么過往記憶?
除此之外,她還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譬如……飄蕩在空氣中的光點以及她爹心口和眉心那兩枚大半個銅錢大的光斑。
這些光斑她在旁人身上也看到過,比方說應御師伯,比方說辭嬰。應御師伯的光斑比她爹大一些,也亮一些。至于辭嬰,他的光斑是最大的,但都是碎片。
懷生初時不知這些奇怪的光點光斑是何物,還曾悄悄問初宿,有沒有看到漂浮在她身側的東西。
初宿咬著大拇指看她半晌,接著便像分享秘密一般,伸手摸懷生的額頭,神神叨叨地說:“那都是鬼魂的碎片,別怕,他們不會傷害你。”
“……”
懷生后來才知,飄蕩在她四周的光點是靈氣。而她爹胸膛、眉心會有光斑,是因著他爹心竅與祖竅開了。
書上說,想要入仙途,便得雙竅皆開,這兩竅是修真者納靈養(yǎng)神之地,心竅開靈元,祖竅開靈臺。唯有心竅開,方能引靈氣行周天,化天地靈氣為靈力。唯有祖竅開,方能開辟靈臺,修煉靈識和元神。
尋常修士都是先開心竅再開祖竅。懷生低頭看向自己胸膛,心竅的位置只有一團黑氣,旁的什么都沒有。
她的心竅,總有一日……會開的罷。
倦意再度襲來,懷生枕著南新酒的胸膛合眼睡去。
雕刻著應家族徽的馬車一路分花拂柳、穿風踏雪,兩日后,一行人終于在抵達慶陽郡。
應家就坐落在慶陽郡一處人煙罕至、與世隔絕的幽谷里,谷中層巒疊翠、靈植青郁,宛若凡人書中所述的世外桃源。但這世外桃源卻有一個極其樸素的名字,叫丹谷。
生活在谷中的應家子弟個個癡迷于丹道,每日不是忙著種靈植,便是忙著搶丹爐。應御遠道歸來,竟無人來迎。
然眾人在應家住下的第一晚,卻是把丹房里的應家人全都給炸了出來。無他,那兩個隨南新酒夫婦一同客居在丹谷的小童,在這一夜齊齊開心竅了。
二人這心竅開得極度不凡。
開竅時的靈光把應家屋頂那一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晝,磅礴靈氣如潮水般倒灌入屋內,聲勢浩大到把正在閉關煉丹的應氏族長應姍都驚動了。
應姍掠至洞府外,望著穹頂靈光,面色凝重道:“這兩個小娃娃我們護不住,需得在各宗開山門之前,將他們送去涯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