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新酒笑著抱過她,道:“你體內(nèi)陰毒反噬,這段時日怕是要受些苦。但你莫怕,爹和娘已經(jīng)替你尋到了根治你體內(nèi)陰毒的法子。以后我們懷生,再不必受陰毒折磨。”
聽見這話,懷生并不覺歡喜。她抬手摸南新酒下巴上的傷痕,一字一字道:“懷生不疼,爹先養(yǎng)傷。”
他這閨女在清醒之時,從來不喊疼,也從來不哭,比誰都堅強(qiáng)。
南新酒笑了笑,溫言道:“你既然醒了,那爹便同你說說那日發(fā)生在桃木林里的事。”
大人們的恩怨鮮少會在孩子面前提及,但三日前發(fā)生在桃木林的事,南新酒卻沒有瞞著懷生。
“那日在桃木林替我們攔住斗篷人的便是云山蕭家的蕭池南和朱運(yùn)。你昏迷后沒多久,你應(yīng)御師伯與木槿真君便趕來了。我與你應(yīng)御師伯回去尋他們時,二人皆已隕落。他們是為了救我們方會遭此大難,爹希望你能記住他們。”
“這是你池南師叔四年前送予你的禮物,”他將一把黯淡無光的小刀放入懷生掌心,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下了“池南”二字,“池南雪盡濯春塵,他的刀便叫做濯塵刀。”
濯塵刀蕭池南。
懷生望著掌心里的小刀,想起桃木林中救他們于危難的如霜似雪的刀意,只覺人如其名,刀如其名。
她珍而重之地點(diǎn)點(diǎn)頭,把小刀放入她的百寶箱,又從里頭摸出一把空心木劍,問道:“到了應(yīng)家,我能去,學(xué)堂,學(xué)劍嗎?”
她說得極慢。桃木林一夜,將她又打回了一歲時的狀態(tài)。不能走不能跳,握住一把空頭劍都得用盡全力。
南新酒替她撥開頰邊碎發(fā),問她:“怎么忽然想學(xué)劍了?從前不是總?cè)氯轮郏辉笇W(xué)劍的嗎?”
懷生默了默,道:“我想,變強(qiáng)。”
小姑娘說要變強(qiáng)的時候神色肅穆,與去歲死皮賴臉撒嬌躲懶的模樣判若兩人。
自家閨女一夜間明事理了,南新酒心中卻無半分喜悅之情。若是可以,他多希望他的懷生一輩子都不必學(xué)著去明事理。
可惜他和懷生都沒時間了。
南新酒看了懷生許久,隨即頷首笑道:“好。等你順利過了四歲生辰,便可學(xué)劍。但你要時刻記著爹說的,那件事斷不可跟任何人說,任何人都不行。”
南新酒說的是指懷生能吸走陰煞之氣這一茬。
桃木林存在了三萬余年,被這陰煞之氣折磨死的修士數(shù)不勝數(shù)。
陰煞之氣一旦入體,要么及時用靈力驅(qū)逐,要么服下高階丹藥及時化解。一旦叫這陰煞之氣侵入雙竅,那便大羅金仙在世,也回天乏術(shù)。
那夜南新酒的情況危在旦夕,陰煞之氣直往他心竅去,就算吃下丹藥也壓制不住,只能用靈力逼走。偏他體內(nèi)靈力干涸,若非懷生在,他如今怕已是一具尸體。
可這樣的事萬不能叫旁人知曉。一旦叫人知道懷生能吸走陰煞之氣,莫說南家了,便是涯劍山這樣的大宗門也護(hù)不住她。
這件事南新酒連應(yīng)御都瞞著,他不敢賭人心。
懷生明白南新酒在顧慮什么,點(diǎn)點(diǎn)頭,道:“爹放心,我不說。”
對于她能吸走陰煞之氣這事兒,懷生比南新酒更茫然。
她自小便知她與一般小孩兒不一樣。
因著一身陰毒,她甫一出生便陷入沉睡,及至一歲方蘇醒。在那之前的事,她理應(yīng)不記得。
但她其實(shí)什么都記得。
記得她爹每日都用靈力幫她壓制體內(nèi)陰毒,記得她娘抱著她給她唱小曲兒,記得初宿摸著她的臉,叫她“妹妹”。
她什么都能感知得到,就是醒不過來。仿佛被什么東西困住了,唯有拼盡全力,耗費(fèi)漫長光陰,方能打破那層屏障。許是因著這緣故,她醒來后,總覺著疲憊,總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