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獸引來的可不僅僅是面具人。能將面具人逼得在桃木林動用靈力,只可能是有妖力的煞獸也出現(xiàn)了。
辭嬰皺眉,望向前頭的老桃樹。
這老樹足有數(shù)十人合抱粗,粗糲的軀干散著好幾眼樹洞,樹洞掩在層層疊疊的枝須里,人藏在里頭,很難被發(fā)覺。
“我走你不走。”他冷靜道,“這妖樹對你沒有敵意,你的氣息在這里很難被探尋到。但我不同,那面具人定然有什么法寶或手段能探到活人的氣息。”
“不要。”
懷生沒同意,可辭嬰壓根不管她同不同意,運轉靈力,抱起懷生便往十丈高的樹洞飛去。
那樹洞與懷生差不多高,不算很深,但藏起兩個小孩兒卻是綽綽有余。
辭嬰在樹洞外停了片刻,見樹妖沒有任何動靜,似是默允了他的舉動,方彎腰把懷生抱進去。
一股腐臭味迎面撲來,懷生本就快要暈過去,被這臭味兒一熏,腦袋突突生疼。
辭嬰用萬仞劍掃走樹洞里的枯骨和腐葉泥,從芥子戒摸出兩套道袍,一套鋪在樹洞底面,一套罩著懷生。
做好這一切,他又掏出一顆丹藥,掰開懷生的嘴,道:“用你那十顆乳牙把這丹藥咬碎吞下去。”
懷生知他要走,把藥一吞便牽住他袖擺,指著胸膛道:“你留下。我有,護身器。”
辭嬰難得笑了一聲:“我知道,這是南叔給你尋來的護心鎖,能擋元嬰修士致命一擊。但那人不是為了殺你,而是另有圖謀,你不能落他手里。至于我——”
他揚起下頜,臭屁道:“我是萬仞峰的下一任劍主,殺了我,就是在與一整個涯劍山為敵,誰敢殺我?”
懷生才不信他的大話,攥他衣袖的手始終不肯松開。
“不要。”她重復了一遍,“我們,不分開。”
樹洞口結著一層霜,小女娃的臉被清淡的雪光照出一層頹敗的慘白色調。她是在睡夢中被擄走的,束發(fā)的布帛早已摘下,此時披頭散發(fā),好不狼狽。
可她面上沒有半點懼色,那雙明亮的眼靜靜看著辭嬰,堅定道:“我不怕。我不要,一個人。”
“我知道你不怕。”辭嬰抽回自己的袖擺,給她擦去臉上的塵污,又細細替她穿好寬大的道袍,“你若是累便睡一覺,醒來時南叔就來了。假如他不來,我會來。”
說著抬手用力按住懷生的頭頂,認真道:“記住了南懷生,你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我一定會回來。”
懷生還欲再說,小少年已經毅然決然往后一倒,萬仞劍化作一道清光,載著他沖向落霞寨。
烏濁的濃霧里,那道清光跟星辰一般耀人眼。不遠處的圓月彎刀立即調轉方向,飛速追去,與此同時,一只陰氣化成的大手穿過密密麻麻的飄雪抓向辭嬰。
就在那只大手即將抓住辭嬰時,一陣刺目的靈光在萬仞劍上空遽然綻開,數(shù)百張符箓同時爆裂,璀璨得如同黑夜里炸開的焰火。
“轟!”——
懷生定定望著那一團漸漸熄滅的焰火,身體終于承不住,雙目一黑,再度暈了過去。昏過去的那一剎那,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別死,活下去。
她最討厭別人為她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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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在震動,似有地龍翻身,不過剎那,平整的雪地現(xiàn)出無數(shù)只大小不一的獸印。
兩名身披斗篷的修士立在干涸的河床邊,回頭望向密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