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半宿,唯恐又生波瀾的周丕顧不得食言而肥,翌日一早便馭起劍匆匆趕路。
這一路風(fēng)餐飲露,不時還要被坐在劍上的小師姐諷刺幾句,實在是有生以來趕得最狼狽的路,一張娃娃臉差點滄桑成老人臉。
好在兩日后,他終于將十名預(yù)備子弟并兩位身份尊貴的小師兄姐安全帶回涯劍山獨鹿堂。
獨鹿堂就在棠溪峰半山腰,分內(nèi)外堂,專管涯劍山內(nèi)外務(wù)。預(yù)備弟子都得來這里登記入冊,這兩日獨鹿堂儼然成了涯劍山最熱鬧的地方。
懷生并未急著去內(nèi)堂排隊登記,下了飛劍便同周丕道:“周真人,我有事需得離開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我便會回來。”
她在周家遇伏,周丕心中正過意不去,哪還會拒絕她。
“你去罷,我在這等你。”
得了準(zhǔn)信,懷生也不耽擱,乘坐一只仙鶴狀的符獸直奔萬仞峰。
萬仞峰頂,劍主洞府。
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懶洋洋地打著呵欠,放出靈識,百無聊賴道:“喂,黎辭嬰,你說今日獨鹿堂會出現(xiàn)什么奇葩?這小破地方,開個山門開得忒寒酸,連個仙果都——咦?”
白狐貍話說到一半,忽然雙耳一豎,四爪一撐便站直了瘦巴巴的身體。
“黎辭嬰!”它跳下窗臺,“答答”跑向里頭的石床,“你拼死保護的豆芽菜出現(xiàn)了!她正在往萬仞峰來……她已經(jīng)到了半山腰……完了完了,她到門外了!”
白狐貍在石床邊上躥下跳,咋咋呼呼。覺察到洞府的禁制被打開,又立即雙爪捂住嘴巴,瞇起眼睛打量正緩步走來的少女。
少女一身白裳綠裙,烏發(fā)半挽,從前瘦成豆芽菜似的身量如抽條的柳枝,變得亭亭玉立。
她的目光越過白狐貍,落向石床上的少年。
洞府里燒著一豆燈火,稱不上亮堂,少年半張臉落在燭影里,另外半張浸在光里的臉蒼白如紙,無半點血色。
懷生在丹谷呆了十三年,辭嬰便在萬仞峰昏迷了十三年。
當(dāng)年在桃木林,他靈臺受創(chuàng),應(yīng)御師伯費了不知多少心血方穩(wěn)住他傷勢。本以為他睡個三五年便能醒,結(jié)果他這一睡睡了整整十三年。
她繞過趴在榻邊蒲團的白狐貍,安靜地來到辭嬰身旁。少年雖十三年未醒,但身體一直在生長。個子高了許多,五官輪廓也舒展了開來。
可喜可賀的是,他幼時那張無數(shù)人贊嘆過的臉并未長殘,除了皮膚因不見天光略顯蒼白,堪稱無可挑剔。
初宿知她心中牽掛辭嬰,去歲去丹谷看她之前,特地用玉牌攝下辭嬰的模樣。眼前這張臉,懷生并不陌生。
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懷生開始從芥子玉佩掏出她這些年的珍藏。
白狐貍的視線一直停在她身上。眼瞅著懷生掏出一件又一件小東西,一時好奇心起,巴巴地湊了過去。
“這是馥果珠,有溫養(yǎng)靈臺之效,就是味道比較奇特。應(yīng)御師伯說你格外愛凈又厭臭如命,定然不喜這氣味。我尋思著要是能將你臭醒,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