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囑看向謝桑寧,眼神復雜:“桑寧丫頭,你或許不自認良善,甚至有些…冷酷。但你利己,卻不自私。你無世俗推崇的那種悲天憫人的大愛,但你行的事,卻實實在在地福澤了天下之一隅!這難道還不夠嗎?”
謝桑寧靜靜地坐著,將林囑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這一場談話結束后,從屋里出來的人心態再次發生了改變。
這會子眾人正商量著去街上看看。
昨日匆匆一撇,就十分驚艷,屈縣令早早就在府邸門口等著,今日他親自帶林家眾人去參觀。
此刻,林家人剛出門便看見了他。
“林老太爺,諸位貴人!來了咱們西寒,必須要看看咱們的筋骨!這可不是那些花架子!請!請隨下官來!”
他像個急于展示心愛玩具的孩子,引著神色各異的林家人出了門。
西寒城的陽光比金陵更烈,更硬。
第一站是城西的匠造坊。
巨大的棚屋下,不見江南工坊的閑散拖沓。
錘子敲擊的聲音震耳欲聾,節奏卻帶著韻律。
光著膀子的漢子們,肌肉虬結,汗水在他們古銅色的脊背上流下。
林子淵看得新奇,指著角落一臺兩人多高、結構復雜的木架問:“屈縣令,那是何物?水車不像水車…”
“林少爺,”屈縣令一臉自豪,“那是咱們大小姐主持改良的榨油機!比老式的省力三成,出油多了兩成!全靠齒輪咬合,精妙得很!”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壓過噪音,“大小姐常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衛氏悄悄拉了拉趙氏的袖子:“二弟妹,你看那些婦人…”
她的目光投向紡紗織布的區域。
幾十名健壯的婦人坐在紡車前,手指翻飛,她們動作麻利,目不斜視,神情專注。
趙氏順著看去,那些婦人的眼神,沒有江南繡娘的溫婉羞澀,反而銳利、專注,帶著一股子沉甸甸的力氣。
她們裸露的小臂肌肉線條清晰,顯出常年勞作的強健,腰桿挺得筆直。
“這…這力氣,倒像是能下地干活的把式…”
“可不是,這里…人人瞧著都像繃緊了弦,蓄著力呢。”
屈縣令耳朵尖,隱約聽到了,立刻笑著大聲解釋:“咱們西寒的婦人,頂半邊天!紡紗織布、下地墾荒、照看孩童,樣樣在行!真要有事,抄起家伙也能上!大小姐說了,活命不分男女老少,有力氣就得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