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內容簡單枯燥且恐怖:背負裝滿粗砂的沉重革囊,在沙地上奔跑,每一步都像陷在泥潭里。
然后是紋絲不動的站樁,要求身體如鐵鑄般穩定,還要承受著陳鋒毫無征兆的擊打,大腿外側、腰腹、后背。
最后是木刀的劈砍,對準固定的木樁,要求角度、力量、速度一絲不茍,重復,再重復,直到手臂酸麻得抬不起來,虎口磨破滲出血絲。
第一天下來,林子淵幾乎是爬回房間的,渾身散了架似的酸痛。
第二天早上,他被酸脹感疼醒,掙扎著爬起來,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早飯時都握不住筷子,稀飯撒了一身。
“這就扛不住了?”
陳鋒戳破了他的狼狽,“西寒七歲娃娃抱著羊羔翻沙丘,都比你利索。京城少爺的骨頭,是面捏的嗎?”
林子淵的臉瞬間漲紅,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憋屈得想吼回去。
就在這時,謝桑寧帶著屈縣令,從校場邊緣路過,似是去查看城防。
她腳步未停,目光只在林子淵狼狽佝僂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悠著點,別真練廢了。若是不行,還得完整的送回去,林家還指望他這個少爺傳宗接代呢?!?/p>
那語氣,沒有關心,沒有鼓勵,林子淵猛地挺直腰背,盡管疼得齜牙咧嘴,卻死死咬住下唇,對著前方的沙地,用盡全身力氣,再次邁開了沉重的雙腿。
陳鋒看著他倔強的背影,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而另一邊的林喚沒找到林子淵便直奔目的地。
昨日他找謝桑寧申請后,屈縣令把他交給了坊里手藝頂尖、也最是刻薄的老木匠王駝子。
王駝子背駝得厲害,一雙眼睛卻像老鷹般銳利。
他看都沒看林喚一眼,自顧自地擺弄著一塊榫卯結構復雜的底座:“杵著當門神?那邊,邊角料,刨子,鑿子,尺。”
他枯瘦的手指點了點旁邊堆積如山的廢棄木料和工具架,又甩過來一張畫著簡單榫卯結構的粗糙圖紙,“照著做,嚴絲合縫。差一絲,”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珠冷冷掃過林喚白皙的手,“就給老子重做!木頭不是京城少爺糟蹋的玩意兒!”
林喚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他默默走過去,拾起工具,笨拙地模仿著圖紙。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很快就被粗糙的木料磨紅,汗水混著木屑黏在臉上,狼狽不堪。
“嘖,”王駝子路過時瞥了一眼他手里歪歪扭扭、縫隙能塞進米粒的半成品,毫不留情地嗤笑一聲,“廢物點心!糟踐木頭!”
那眼神里的嫌棄鄙夷,比鞭子抽在林喚臉上還疼。
林喚死死咬住后槽牙,一聲不吭。
那股從小被嬌慣出來的少爺氣性,被這赤裸裸的鄙夷和挫敗感一點點碾碎。
他不信邪,忍著疼,一遍遍嘗試。
失敗了,就默默換一塊木料,從頭再來。
手指腫了,破了,也全然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