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躺在石榻上的白無相,在一聲“好”字之后,緩緩坐了起來,對著一身戒備的賈風指拱了拱手,“二十多年了,賈兄豪氣依舊不減當年啊!”
對于白無相的醒來,賈風指并沒有太多的驚訝,原本他對于童天的話也只是信了三分,始終沒有去查看白無相的虛實,也正是他對白無相走火入魔沉睡不醒并不相信的自我防護。二十多年來的爭斗也好,陰謀暗算也罷,雙方都并未下過死手,彼此雖然是敵對關系,卻并非仇恨使然,不外乎是利益之爭。相互間已經形成了某種共生的信任和同命相連的情義。所以,即便如今斗陣在即,他也敢跟隨童天進入這洞穴當中。不過作為殺手的警惕,卻始終沒有放下。
自從看到昏睡的白無相后,童天的言行,已經先后兩次震撼到了他的心神。然而即便如此,他的潛意識依舊告訴自己,這件事情絕對比表現出來的要復雜。就像大海里的礁石一樣,露出來的永遠是一小部分。果不其然,白無相突然醒來了。雖然心中篤定的認為對方不會害自己,可賈風指依然嚴陣以待,將緊張的情緒放大,外放出來,他覺得對方大半年的謀劃,必然還有后續。自己如入彀中的狀態,能夠麻痹對方,讓自己更輕易的接近真相。
面對無聲且緊張的賈風指,白無相便輕松了許多,從石榻上翻身坐起,白無相緩步邊走過去邊道:“今天請賈兄前來,確是有要事相商,只不過事關重大,才不得已讓童天兩次試探。第一次試探的是賈兄的正氣;第二次試探的是賈兄的仁義,果然沒有讓我等失望。如此,我們才好共商大計?!?/p>
看著對方毫無防備的一步步走近,賈風指對于白無相的話不覺又信了幾分,就算是對方有回復內力的秘法,但于一名刺客將距離拉到一臂之內,尤其是自己這樣天下頂級的殺手,幾乎和送羊入虎口沒有任何區別。于是,他也自然的放下匕首,靜待對方的下一步棋。
白無相伸手拉起賈風指,將其引到石榻之上坐下,娓娓道出一個驚天的秘密。果然,所謂的秘法恢復內力都是假的,即便是封禁的穴道能夠強行沖開,被藥物壓制,萎縮的經脈卻無法打通,就算是服下解藥,也要將養十天半個月方才能恢復,如此一說,不過是試探賈風指是否還有出逃和犧牲自己的勇氣。
不過,此次白無相相邀,確實也是布置了一場令眾人脫出樊籠的妙計。二人密謀許久,此間童天出到洞外,將眾人遣散,順便將余淵送到東西島交界之處,令其自己回家。天空碧藍如洗,也確實是剛剛被暴風雨洗過不久,幾只海鷗從島嶼外側斜掠而過,椰風微醺,若不是剛剛歷經了生死劫難,對余淵來說,倒有幾分此間樂,不思蜀的味道。
回想剛剛看過的幾個奇葩怪人,余淵大概明白為什么余長風等人不讓自己來西島的原因了。這作為一個有著前世記憶的穿越者,即是不是武人,他的眼光和直覺還是在線的。這幾個人雖然奇奇怪怪,瘋瘋癲癲,但身上的殺氣卻有如實質,尤其那個賈風指,給人極度冰冷危險的感覺。二人目光相對的一剎那,余淵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都被冰住了一樣,有種老鼠被貓盯住的錯覺。
雖然身上的傷勢被處理過了,可這副身體確實不太給力,行走起來依然磕磕絆絆,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剛進大門,便被一道身影抱住并舉了起來,隨后,耳中出來余力的喊聲:“老爺,老爺,小少爺回來了,一根頭發都沒少,完完整整的回來了!”
“呃”幾乎被勒的上不來氣的余淵心中無限尷尬,什么叫完完整整的回來了,難道這個空間的人都這樣講話么?不管如何,余力的小命這次是保住了,自然是歡喜無限。而相比之下,余淵則悲催了許多。問明了前因后果的余長風,雖然嘴上沒有說什么,只是安慰他下去休息吧。背地里卻,悄悄的讓余力將他房門鎖上,不言而喻,這是被關禁閉了。
心中有些小不滿的余淵,倒也識得時務,明白這是余長風的關愛,而且依照前世的經驗來看,這樣的懲罰很快就會過去,趁此機會自己倒不如靜下心來想一下如何在這個架空的世界中當個合格的主角。目前看來,自己貌似沒有任何技能,還真是一場普通的穿越??!
不過,從西島的見聞來看,這個世界應該是有武功、內力這些東西的,自己這副小身板,想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好,學武應該是一條大概率的出路。從余力抱起自己的力氣來看,這家伙身上也應該有功夫,不過不高就是了。就連自己今世的便宜老爹,余長風看起來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磥碜约赫娴囊α?。在打算離開這個罪島之前,還是先學些保命的手段為好,否則再來一次暴風夜的危機,自己怕是要成為唯一一個死在小說開頭,疑似主角的穿越者了?,F在看來,想學武功大約有兩條路,一條是薅自家的羊毛,從老爹和余力身上學。另一條是將主意打在西島那幾個奇葩身上。相比之下,余淵更傾向于西島那幾位,畢竟從逼格來看,自家的這兩位和人家貌似還有些差距,而且這個差距估計不會太小。
而此時,身在西島的幾大高手,相繼打了幾個噴嚏?!澳锏模萋┢赀B雨天,如今想喝口驅寒的小酒也沒有了,柳千手這個天殺的。”酒屠吧唧了幾下嘴,仿佛在回味口腔里殘留的酒味,不滿的咒罵道。
已經遠遠離開斗陣場地的柳千手這個時候卻沒心情關心這些,若不是幾個人突如其來的幾個連鎖噴嚏打破了凝固的空氣,他們怕是還要沉默更久。四人被賈風指剛剛的計劃雷的外焦里嫩,一時之間難以回過神來。飛出牢籠,恢復自由身,這是他們多少年來的盼頭,如今終于有了希望。更難得的是這個希望,很有希望成功。即是內心足夠強大,幾個人還是要消化一陣子的。
賈風指的計劃——更準確的說是白無相和賈風指兩個人共同的計劃——其實很簡單。
斗陣之時,會有三名飛羽軍翎衛監督戰況。所謂翎衛相當于后世的特種兵,專門負責執行特殊任務。一名翎衛的戰斗力相當于二十名普通飛羽軍。若是西島幾人沒有被封禁內力,這樣的貨色來上千八百個也都是送人頭的貨。即便是被封禁了內力,一對一捉對廝殺,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但難的是每次三名翎衛都會分散斗陣的三個不同的方向,距離斗陣外圍最近也要十丈遠,這個距離對于失去內力的眾人來說是絕對的安全距離,就連暗器也難以收效。而且每人身上都備有供奉殿準備的避毒丹。就算是近距離查看場內情況,也只有一人前去,另外兩人不離雕背,發現風吹草動立即升空,并吹響號笛,通知東島眾飛羽軍。那號笛由聊聊鳥腿骨制成,一旦吹響聲徹云霄,數十里外仍清晰可聞。如果眾人貿然動手,只要由一人吹響號笛,計劃也必將失敗,無異于引頸求死。所以百多年來,西島之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卻沒有任何人動過除掉翎衛,搶奪青雕的念頭。
而這一次,賈風指的計劃卻直指殺翎衛,搶青雕。這怎么不讓其他四人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