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三十年前,有一家人家,父子二人靠賣唱度日,母親在家操持家務,日子過的雖然不富裕,但也其樂融融。可那一日,父子二人乘船去外地訪親,行到南海之上,遇到狂風,將客船吹入大淵深處,整船人全部遇難,唯有這兒子被一鮫女救了起來。那鮫女擅唱,少年則能操持琴簫,相處一段時間后,竟然產生了感情。后來,那少年決定回鄉(xiāng)將老母親接來,以后便和鮫女生活在一處。鮫女也甚是歡喜,臨別前不但給了少年數(shù)顆珍珠,還將隨身的一件寶貝作為定情信物送給了少年,那少年也將自己隨身多年撥琴用的牛角彈片送給了鮫女,作為信物。”說到這里,老董頭停了下來,長吸了一口氣。
余淵明白這個是老頭的職業(yè)病,說到關鍵時候,要留扣子了。于是也不出聲,靜等著他繼續(xù)。果然,停了一會見余淵沒有應聲,老董頭只能自己繼續(xù)往下講,“那少年將定情信物收下,卻堅決不收那些珍珠,言道這些接回老母從今便和鮫女離開塵世生活,要這些黃白之物倒是累贅。鮫女心中只是感動,也不勉強,便尋了一條小船將他送走,因為有那件寶物定住風波,因此少年人一路也到沒有遇到什么風險。倒是在沿途從海里撈上來一個江湖人士,那人自稱姓馬,為尋鮫人明珠而遇難……”講到這里,老董頭有停了下來,臉朝著余淵的方向,此時他若是能夠看見東西,定然雙目是盯著余淵眼睛看的。
余淵咳嗽了一聲,接口道,“呵呵呵,南海還是太小了,你我二人講個故事居然都能夠碰到一起去。”嘴里那面雖然這樣說,但心中已經有了譜,這老漢大概就是當年的少年了,不然他絕對不會說出馬宣若爺爺?shù)男帐蟻怼?磥磉@次尋寶有戲啊!
老董頭也呵呵呵的干笑兩聲,繼續(xù)說道,“還真是,若不是老漢我這故事中的人物恰好有名有姓的,客人定然會以為老漢我抄襲你的故事呢。”說完又是干笑兩聲,接著講他的故事,“那馬姓男子一心想要回報,反復詢問少年的名姓,可少年打定了主意要和鮫女歸隱避世,又如何會計較這些俗世間的恩怨呢,于是閉口不提,半途,遇到了其他船只,便讓那漢子離開了。少年人家在大淵之外,離鮫女的居處要兩天的水路。于是第一夜,少年人便登上了忘川島,尋了一處破舊的房屋,打算吃些干糧,住一夜,第二天繼續(xù)趕路。”卻沒想到,當天夜里,天降橫禍,一伙海盜不知道什么時候登上了岸,將邊的人家洗劫一空。那少年為了護住那定情信物,與海盜爭斗,被打暈在地。事后海盜放火燒了那片木板房,少年幸運的沒有被燒死,但雙眼卻因此而失明再也看不到了。”老董頭語到此處,透著無盡的悲傷。平復了一下情緒,他繼續(xù)說道,“醒來后的少年欲尋死路,又顧忌到家中還有老母,欲回去尋鮫女不但丟了定情信物,而且雙目盡盲,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只能重操舊業(yè),在這忘川島上賣唱度日。半年后終于攢夠了一些錢,托人帶信回鄉(xiāng),向老母親報個平安,卻不想帶信的人回來告訴他,就在他們乘坐的船只出事兒的幾天后,家中老母便知道了消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一個月后便下世了,族中親友將他家中屋舍變賣,換得銀錢方才將老母安葬,如今在家鄉(xiāng)他已經是什么都么有了。這少年聞聽后,心頭如巨石重擊,不由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臥床三日方才勉強爬了起來。自此后,那少年心中唯有一個念頭,便是再見那鮫女一面,可汪洋淼淼,雙目盡盲,早已尋不到來路。他也求過許多到大淵探險之人,將他帶入大淵,但誰有愿意帶上他這樣一個沒用的累贅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歲月浸染,少年白頭,每日里只能借酒消愁,唯求蒼天開眼,還能在有生之年見那鮫女一面。”
說道這里,老董頭兩行濁淚悄然滑下。“客人,我這故事可還中聽?”
“老丈的故事雖然悲傷,但卻著實精彩的緊,可不知那少年可還記得通往鮫女居處水路上都有哪些特殊的地方?”余淵從老董頭的話語中聽出來一個信息,這老頭定然還記得通往鮫人居所的水路,只不過雙目盡盲,沒有人相信他,也沒有人愿意因為一個瞎子的荒誕故事而冒險而已。
老董頭聞言身形一震,停了一下道,“自然記得,若不是雙眼盡盲,他就是游也要游回去的。”
“既然如此,懂老丈,我們就打開窗戶說亮話吧。我愿帶你去尋那鮫女,你可愿意為我指路?”余淵索性直接開大,看對方如何接招。
“客人,我也問一句,你可有通往大淵深處的海圖?”要知道通往大淵深處的海圖,并不對外流傳,而且各種版本都有,大多是哪些冒險者憑自己闖蕩手繪出來的東西,不但精確度不夠,甚至有好多地方都是錯誤的。也正是因為這樣,一些大勢力的海圖都是不外流的。所以,老董頭這一問,里面是大藏玄機。
“董老丈,我也是明人不說暗話,既然你救了我家先祖,也就是我家的恩人,你自然知道,家祖身上是有海圖的,而且還不是那種大路貨能夠相比的。”雖然這個董老頭看起來老邁無力,絲毫沒有威脅沒有背景,而且說的往事也都有鼻子有眼能夠對上,更說出了馬宣若祖父的姓氏,但余淵還是抱著防人之心不可有的心態(tài),沒有完全交底。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月華,月華啊,沒想到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說到這里,老董頭已經是老淚縱橫。
余淵也不知道如何勸才好,于是輕咳了兩聲,對老董頭道,“董老丈,既然事情已經說好,你看我們明天一早就出海可好?”
“這個,還不知道小哥如何稱呼?”老董頭終于停住悲泣,抬頭問道。
余淵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做自我介紹呢,于是回到,“小子名叫馬小淵,老丈叫我小馬就是了。”
老董頭點頭道,“馬小淵,果然是故人之后,好好好,既然如此,小馬你也不用董老丈董老丈的稱呼老漢了,老漢在酒樓賣藝,大家都叫我董三弦,你若不嫌棄喊我一聲三叔就好。”
“哪里會嫌棄,三叔對家祖有救命之恩,便是我全家的恩人,這點孝敬還請您拿著。”余淵說著從懷里掏出來一粒當初燕鮫給的大珍珠。
那董三弦,伸手接過來,用手摩挲了一下,便立即懟回了余淵的手中,口中連道,“不敢拿,不敢拿,你把我老漢當做什么人了,若是我圖報,當初何不給你先祖留下姓名?你這是看不起我老漢啊!此生我只有一個愿望,再見月華一面便好,說話間眼淚又是流淌而出。”
余淵就是瞧不得人落淚,趕忙將珍珠收起來,連聲道,“既然三叔如此仗義,小侄我也不再客氣了,此次尋到鮫人明珠后,我便將你接回家中養(yǎng)老。”這是余淵最后一次試探,若是對方收了珍珠,就說明另有所圖,此前什么救人,什么鮫人相戀都是假的,鮫人給的珍珠定然比這個值錢數(shù)倍,那少年郎都能拒絕,若是被這一顆珍珠就打動了,只能說這個人在說謊。
因此被拒絕后,余淵心底確實為馬家高興,終于尋到了救馬宣若祖父的恩人,這份恩情,馬家自然會還上,至于養(yǎng)老的事情,余淵就是這樣想的,即便是馬家無力養(yǎng)老,還有他余淵在呢。如此忠義之士,余淵從心底佩服。
“那都是后話了,尋到月華后,若是可能,我將終老于海上。”董三弦的話語中滿是落寞。
“那小侄就告辭了,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可方便?”
“呃,明日一早……怕是不行,老漢我在鎮(zhèn)上幾家店鋪還有一些干糧和酒錢沒還,如今手頭正好寬裕,明天我便去將錢還了,此去我怕是今生都不會再回來了,總不能欠著債走吧。”董三弦猶豫了一下說道。
“也好,那我就午時出發(fā)。”余淵深以為然,雖然他放蕩不羈,不拘俗禮,但對于誠信這兩個字看得卻比天還大。
“好,老漢就在家中等你。”董三弦點頭同意。
余淵這才告辭而去。此時也已經深了,余淵踩踏著月光,一路飛馳,如同電光閃過,將輕身功夫施展到了極致。不多時便回到了自己的客房窗外,剛要翻身上去,卻突然感覺不對房間里竟然有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