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佰躬身送走了車隊,直到看不到車隊的背影,方才直起腰來對著縣令道,“大人,我可是盡力了,只是這……”
“放心,放心,剩下的事情老夫來做。”縣令連連點頭。然后轉過身來,和江流沙道,“江大俠,你也看到了,本官以身家性命為保,為你證明清白。只是人言可畏,吳供奉不說,玖佰大人不說,可回到京城誰也不敢保證那些兵士不說啊!”
江流沙當下明白道,“大人,江某曉得,不知需要多少銀兩。”
“呵呵呵呵,江大俠果然聰明,不愧是縱橫江湖四十多年,這個剛才玖佰大人也說了,京城禁衛軍不少都是勛貴之后,少了人家也看不上啊,每人還不得這個數。”說話間他伸出了一個指頭。
江流沙道,“每人一百兩紋銀?”那隊人馬至少也有五六十人,每人一百兩紋銀,就是五六千兩銀子,這點錢他江流沙還真不是很在乎。
“呵呵呵,你當咱們都是要飯的么?”沒等縣令開口,那叫做玖佰的百戶一聲冷笑道。
“江大俠,你怎的糊涂了,一百兩?唉……”縣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莫非是每人一千兩?”江流沙陡然提高了聲調,那可是五六萬銀子啊!能不肉痛么。
“江大俠這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禁衛軍拿你的錢,為你保密啊!”玖佰見狀冷言冷語的陰言道。
“江大俠,這還只是那些兵士的,就算吳供奉看不起三兩萬的,難道你還能不表示表示。”縣令一臉苦笑。
“江大俠不用糾結,我們禁衛軍也不差那三千兩千的,咱們依法行事就好,小丁,你去將兄弟們喊過來,咱們請江大俠一家去京城做客。”那玖佰的語氣已經不善。
請?那叫請么?他不是沒有動過硬拼的念頭,那隊人馬他也看了,修為大多都在天人九境初中期,這個玖佰也就是玄元二境,倒是那轎子里的吳明沒有看到人,不知道是個什么修為。自己若是動手反抗,這些人不一定能拿住自己,可自己一家老小滿門六七十口人,都能跑得掉么?若是跟著這些兇神惡煞去京城,呵呵,那還不如現在反抗一下,或許還能跑出去幾個人。江流沙口中一陣發苦。思索再三,人命總要比錢財重要。破財免災吧。喊來管家,將家中銀兩收攏了一下,湊齊了三萬多,隨后又拿出了數件自己的藏品,里里外外算下來,價值十一二萬。這才在玖佰嫌棄的眼神中,將他們送走。眼見著玖佰等人馱著那花子的尸體,滿載寶貝和銀兩離開的背影。江流沙心在滴血,卻還要裝作豪爽的樣子,對那縣令道,“多謝大人周旋,這件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笑納。”說著將一枚核桃大小,黑玉雕刻的怒目金剛塞給了縣令。那縣令也不推辭,任由他將那件物件塞進手中。這東西別看小,市面上價值也要六七千兩銀子,就算江流沙舍不得,這個時候也不能小氣,人家可是救了他一家人的性命啊。
這番折騰下來,任誰也沒有吃酒的興致了,草草舉辦完金盆洗手的儀式,這邊人便都走了。那江流沙越想越是憋氣,越想越是上火,竟然自此病了,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方才好轉。下地后他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拜訪縣令大人,畢竟自己失去的東西總要有個缺口掙回來,那黑玉金剛可不是白送的,江流沙的買賣是販賣米糧,這東西若是和朝廷的搭上線,那可謂是一本萬利。可當他和縣令碰面后,卻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原本強制壓住的病情,再次爆發,自此一病不起,一個月后活生生的被氣死了。
原來,當日那縣令根本就沒去他府上拜壽,去的是個易容后的西貝貨。以此推論,那所謂的吳明供奉,甚至那個叫花子,玉如意,從一開始便是一個局。他那十萬兩銀子算是打了水漂了不說,他這名聲也算是毀了。江流沙死后,江湖上便將這個局傳開了。后來聽說,那是一個江湖不入流的小幫派做的案子,那個玖佰就是這場騙局的主事人,也是其中修為最高之人,至于轎子里的吳明,他不露面,就是怕讓江流沙看出虛實,鋌而走險。只要摸不清他的修為,那江流沙就有所顧忌,不敢用全家性命去賭,這一環套一環,細節連著細節,這才是一場完整的局。
今天余淵便要設一場局,只不過這場局的布局之人只有他自己,針對的對象則是眼下禮部尚書李京平的兒子李潤身。這李潤身是李京平唯一的兒子,上面有六個姐姐,可謂是李家的獨苗,當初取名的時候,李京平是取《禮記》中,“富潤屋,德潤身”之句,希望這個兒子能夠德才兼備,光宗耀祖,可惜這李潤身自小嬌生慣養,不但沒有修身立德,反倒是養成了各種紈绔子弟的毛病。雖然沒有做什么大惡但在京城不學無術的子弟中也是排得上名號的。平日里讓李京平頭疼的很,可又能怎么樣呢,想要再開一個小號,李京平不是沒試過,可惜已經是力不從心了。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他去吧,日后做個富家翁也好,好歹李家香火還沒斷。
此前余淵通過不知堂已經做足了功課,那少布使團來訪定然由禮部接待,這李京平身為禮部尚書,自然責無旁貸,混入李府,比任何一條途徑都要快捷。甚至說可以一步登天。一番梳理消息,余淵發現這李潤身雖然是個紈绔子弟,但卻并不混蛋,仗勢欺人的事情做過,但卻沒有傷過人,本性還是好的。而且此人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每日里也不讀書,最愛的就是斗雞遛鳥,跑馬訓狗。于是他腦子里便形成了一個初步的計劃,馴獸他在行啊,別說還有自己強大的神識做后盾,就是當初吳升教給他的御獸之術如今也是爐火純青,弄些通人性的小動物出來,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今日他便為此,設下了一個局。
余淵出得門來,一路打聽來到了東城李京平的府邸附近。這才動用神識,拘來了三只麻雀。他自己也換上了一身粗布衣服,看打扮就是普通窮苦百姓人家的出身。靠在一棵大樹之下,等著李潤身的出現。他從不知堂的資料中看到過這李潤身的樣貌,肥頭大耳,從面相看倒是一副福相,至少能夠富貴到老。想來潤身這名字的功效都體現在了身體上。
就在余淵躺在樹下假寐的時候,前方吵吵鬧鬧的出來了一群人,余淵凝目看去,前方那人是個大胖子,看樣貌,正是那李潤身。看來不知堂的資料更新還是不夠快,這本尊明顯比畫像上胖多了。跟在大胖子身后是四個小廝,一個提著鳥籠,一個牽著一條黃狗,還有一個懷里抱著個斗雞,只有一人空著手,一臉獻媚的和李潤身在說著什么。聽得李潤身連連點頭,大臉上肥肉亂顫。余淵暗道一聲,“果然是紈绔子弟的標準模版。”隨即露出了一個壞笑,悄悄的跟在了他們的后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