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等到的只是一陣劇烈的嘔吐。牙突和那些被變成牛的人類不同,作為一條狗,它吃的東西遠比那些牛要好的多,也雜的多,所以,吐出來的東西也更加臭不可聞。一時間旁邊都沒有了人。可憐它被綁在那里根本動彈不得,一張毛臉,浸在嘔吐物中,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它自己也熏得閉上了眼睛。卻又不敢將頭轉過來,因為一旦仰頭,嘔吐物不能順暢排出來,很容易便被自己嗆死,那可就悲催了。終于熬到吐完了,它這才掙扎著勉強翻了一個身,靠在一邊喘氣。
眼見它這個樣子,肖成功也不怕它跑掉,于是命令旁邊一個士兵將它解開綁繩。那士兵不敢違反命令,只能捏著鼻子上前,離得遠遠的,將刀尖伸過去,挑開它身上的綁繩。那牙突方才獲得了自由,當即爬了起來,口吐人言道,“多謝,多謝老爺,多謝恩人。”隨后想要跪在地上,卻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還是狗的軀體,這身體還沒恢復人形,只是恢復了語言功能而已。當下接著懇求道,“還請老爺救救小的,讓小的恢復人身。”
余淵聞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哎呀,這個不是我不幫你恢復人身,你也看到了,那些被改造時日長了一些的人,若是強行恢復人身,只能是自尋死路。”說罷,余淵將眼睛看向了那些剛剛被徹底掩埋的牛尸。
牙突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眼睛里流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口中喃喃的低聲說道,“這個,也好,也好,好死不如賴活著。那就這樣吧。”
“就是,什么也不如活著重要。”余淵也附和著說道,其實余淵心中最是討厭這種為了活下去能夠舍棄一切的人。他不是一個如何高尚的人,但卻始終認為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寧愿做個屌絲,過著幾乎與社會隔絕的日子,可以裝聾作啞,漠視老板和那些勢利眼同事的奚落,卻始終沒有拋棄自己的尊嚴。只因為當初孤兒院的奶奶和他說過,人活在世上,一旦丟棄了尊嚴,那么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了。即便這一世,沒有了院長奶奶,可罪島的那些老東西,也在用實際行動教導他,寧可站著死也不要跪著生。這牙突還不知道,此時自己在對方的眼中不但一文不值,更是極度蔑視,還不如剛才他作為一條不會說話的狗。他更不知道,這種復聲藥,不但能夠恢復他的聲線,更能夠改變他的內部經絡,使其恢復到人類的狀態。而一副人類的腸胃,自然和一副狗的身軀不再匹配,最終的結果便是導致身體吸收不好,營養不良,喪失活動能力,變成一條癱狗。這種結果余淵當然知道,這也是他想要的結果。對于這種惡人,只能夠用惡人的手段對付方解心頭之恨。不過這時候余淵還要從他口中掏一些鼠人族的秘密,所以并沒有直接翻臉。
而是和顏悅色的開口問道,“牙突,你可知道那些鼠人的底細。”
牙突聞言立即來了精神,“大老爺,這些鼠人簡直是罪大惡極,罪不可恕,它們作惡多端,殘害無辜,當真應該亡其種,滅其族啊!”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是聲淚俱下,肝腸欲斷的樣子。絲毫沒有自己曾經是其幫兇的自覺。
余淵也是真的不想聽了,“說重點。”這一聲的語氣已經有些冰冷了。牙突頓時打了一個寒顫,點頭道,“是是是,小的明白,明白……”隨即將自己在鼠人族中的見聞說了出來。果然奴才就是比囚徒知道的多一些。
原來那些鼠人,祖祖輩輩都住在地底,和人類一樣,也分布在這個世界的各個地方,而這處天坑中的鼠人,不過是他們族中一個分支而已。他們的任務就是開采這里的活石。活石就是胡萬金最初見到的那種礦石,據說這種礦石里面蘊含著一種上古生物的活體。當這些活體聚集到一定量的時候,通過某種秘法,便能夠將其復活。牙突也只是聽說,這種被復活的生物,好像叫做肖神,是那個時候天下的至高神,手下掌管十二神將,統領三界。后來因為人類的誕生,而且這種智慧生物的能力也在不斷的提升,最終威脅到了肖神的權威地位,于是,肖神降下災禍,想要滅絕人類。卻沒想到,十二神將中竟然有一大部分都同情人類,并且也不滿肖神的強權統治,便聯合人類與肖神發生了大戰,最后人類差點被滅族,而肖神也隕落了,十二神將也生死各半,散落天下。這些鼠人,據說就是當年追隨肖神與人類發生大戰的子神將的后人。他們囚禁那些人類,開采的礦石,據說里面就蘊含著肖神的血肉,雖然只有一點點,但積少成多,鼠族的族長相信,終歸有一天能夠恢復肖神的肉身,再次降臨人世間。至于采生折割之術,那是鼠神將當年的手段,流傳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不存一了,可比起世上流傳的采割門的手段,還是要高明不知道多少倍。將人變牛,變狗,只不過是小手段。牙突親眼看到,一個鼠人被砍掉了腦袋后,被族中的大巫師給他換上了一顆新的頭顱。據說這也不是最高的手法,術法高深的巫師能夠將人的靈魂移到另一個軀體中去,那種手段才是真正逆天的存在。隨后牙突還透露了一個令余淵很感興趣的消息,除了采生折割的術法,這些鼠人還有一種控尸術,具體的內容他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消息讓余淵想到了在湖畔遇到的那些水僵,那些東西很可能是這些鼠人制造出來的。只不過為何他們潛伏了這些年都悄無聲息,最近卻頻頻異動呢?于是,余淵開口問道,“這些鼠人可是一直如此擄掠人類為他們開礦?”
“這個,倒也不是,我聽一個首領說過,是一百年前,有個什么牛神將的后裔,將礦石的消息告訴鼠人族的。不過聽那個首領的語氣,好像鼠人族和那個牛神將的后人也是不怎么和睦。比如找到礦石這件事情,鼠人已經開采十幾年了,卻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給牛神將的后裔。”
“原來如此。”余淵聽罷牙突的解釋,心中也估摸出了一個大概,這牛頭人早在萬年前就是奔著這些礦石而來的,他們的本意和這些鼠人沒有兩樣,奴役人類,為他們開采這些礦石。不同的是他們并沒有尋找到礦脈。后來和人類發生沖突被被剿滅,尋礦的事情也就擱淺了。按照牙突說的時間節點,一百年前,應該是某個或者是某些牛頭人知道憑借殘余的力量再也難以完成尋礦的使命了。于是便將這個消息透露給鼠人族。很顯然,二者尋找礦脈的目的定然不同。既然鼠族是為了復活那個所謂的肖神,那么牛頭人想要的必然不是這個目的,按照卜汨羅的說法,這牛頭人想要復活的應該是他們的首領也就是肖神帳下十二神將之一,牛神將。這樣一來,一切就說得通了。只不過,現在看來那些牛頭人還布了一個更大的局,包括草原,滄海,他們并沒有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而鼠人族也不是傻瓜,同樣有著自己的布局。余淵不相信他們手中只有水僵這么一支戰斗力。一時之間所有脈絡連在一起,看起來似乎更加清晰了,而實際上事情卻是越來越復雜,因為這個世界太大了,里面融合了太多的元素。不說人類,單聽一聽十二神將這個稱呼,就知道,至少有十二個強大的存在,至少是曾經的存在。而這十二個存在中,如今只露臉了兩個族類。還有十股力量隱藏在背后。也不知道是敵是友。想到這些余淵突然覺得頭好大。
“大老爺,大老爺……”牙突看見這個掌握著自己生死的大神竟然在這個時候發起呆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說錯了什么,當下輕聲呼喚道。
“哦……你接著說。”余淵被警醒過來,當下一整精神說道。
“我,我接著說甚么?”牙突被對方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給問呆了。自己都說完了啊,還要說甚么?
“說說塔剌不花的去向。”余淵也知道自己失神了,好在他反應的還算迅速,當即說道。
“這個啊,主……那鼠輩是回族中報信去了,這幾年有一股人族勢力和族中多有接觸,不但給鼠族送來不少奴隸,而且還提供了很多開采的工具,族長則答應與他們的首領合作,幫助他奪取什么王位。至于什么王位就不是我這種下人能夠知道的了。這草原上部族那么多,每個首領都稱自己是什么什么王。”原本牙突是要順口叫塔剌不花主人的,可很快便改口稱呼其鼠輩,豈不知這更讓余淵看不起。
不過他說的消息倒是令余淵很感興趣,只不過牙突的地位太低了,最多也就知道這些。不過余淵很快便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于是開口道,“塔剌不花是如何離開的?”
“大老爺你也知道了,他給自己安上了地鱉獸的后腿,那東西雖然丑陋,但卻具有一項特殊地行功能。這些老鼠在草原上生活了這么些年,對于地下世界的了解絕不是人類能夠想見。我聽說這地下二三十丈以下,有著許多通道,就如同人體的經絡一樣,有些流淌著水的,就是地下河,有些流淌著火的,聽說叫做巖漿,另外有一些通道,什么都沒有,這些鼠人便將其改造成為居所,其間支脈相同,宛若人世間的阡陌相通。這些地下道路遍布整個草原,不,甚至遍布整個陸地之下。塔剌不花便是通過這些道路離開的。那通道就在他的褥子下面,當初搭建帳篷的時候,他便從地面打通了一條路線,直接進入那通道之中。這些道路到底通向哪里,只有那些鼠人知道。地位越高的鼠人,知道的道路便越多。”牙突謹小慎微,討好一樣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