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而別?這個……”余長風面露難色,畢竟這是正式出使,兩國之間的事情,若是就這樣拂衣而去,沒有個交代,怕是回到滄海不好復命。倘若滄海皇直接給他扣上一個有辱國體的罪名,這可不是小事兒。
“大人,事宜從權,如今使團所有人的性命都在大人的決策之下,少布王庭爭權,刀兵相見,我等不過是躲避兵亂而已。至于躲到何處,我們又不是草原人,如何知道?只是向沒有兵亂的地方撤退罷了。況且大人已經譴人將這一消息帶回滄海,使團且退且觀察少布的動向,這份功勞怕是不小啊!”自己老爹心中的顧慮余淵自然懂得,所以出言開解。
余長風也不是糊涂迂腐之人,聽罷余淵的分析,心中也自覺有道理。若是滄海皇想治自己的罪,即便是不退,最后也會落得個延誤戰機,有負皇命的罪名。莫不如先撤回去,也算是試探一下滄海皇對自己的態度和格局。當即點頭道,“周將軍,立即組織隊伍,護送使團向南撤退。”
周大邑其實心中也是打著撤退的念頭,只是不好說出來而已。如果不退,上前拼命的第一波定然是他神威軍。因此,即便心中對余淵很是不爽,可對余長風的這道命令還是認可的。當即拱手道,“末將領命。”隨即一轉身形,去調動兵馬了。這邊余長風也對身旁諸位使團中的官員道,“各位,我等也趕快隨周將軍撤退,千萬不要走散了。”
使團眾人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這種械斗的場面哪里見過,此刻一聽要撤退了,恨不得多長出兩條腿來,連聲應是,迅速向神威軍的方向撤了回去。此時阿古伊河這邊的兵馬也逐漸聚集了起來,與牧仁身后的兵馬形成了對峙,雙方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不過相比之下,牧仁臉上明顯要輕松許多,甚至帶著一點玩味的笑容。而反觀阿古伊河和部日固德,對方越是輕松,他們心中就越是沉重,誰也想不明白,到了這個時候,牧仁憑什么還能夠如此沉穩?
“三弟,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將這假貨交出來,我兄弟二人化干戈為玉帛,二哥我既往不咎,日后你還能當個自在王爺,如若不然……”牧仁話說一半便停了下來,雙目緊緊的盯著部日固德的眼睛。
此時,部日固德已經明白了,這個二哥心中比誰都明鏡,眼前這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可為了權力他已經不顧什么親情了。眼下只要自己一句話,承認這個阿古伊河是假的,將其交出去,等待阿古伊河的只有死路一條,牧仁絕不會允許他繼續活下去。說不定還會當著眾人的面,將其斬殺。這是赤裸裸的弒父啊!這樣的心機,這樣的手腕,說日后既往不咎,他能夠相信么?連親生父親都不放在心中的人,你指望他顧念兄弟之情,簡直是個笑話。眼下他還會和自己討價還價,不過是因為自己還有阿古伊河這個籌碼在手中。一旦失去了,呵呵,后果可想而知。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部日固德絕不會妥協。
“二哥,我也勸你不要執迷不悟,趕快收了兵馬,給父汗賠個不是,我們還是一家人,切莫走了大哥的老路。”
“呵呵呵呵,三弟,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二哥,你也不是愚蠢之輩,不會以為只靠你身后這些兵馬就能夠成事吧?”部日固德這話一半是在給對方施加壓力,同時另一半也是在試探牧仁,是否還有后招。
“老三,你不用在試探我了,眼下你能動用的兵馬,也該到齊了吧?”說罷,牧仁環視了一圈,將真氣提到丹田,朗聲說道,“諸位兄弟,家門不幸,兄弟相煎,辱沒了黃金帳的榮光。我牧仁,阿古伊河大汗的次子,今日便要以鮮血洗刷蒼狼之后的名聲。我向長生天發誓,鏟除奸邪之后,絕不染指大汗之位,如有違背,萬箭穿心而亡。還請諸位叔伯、兄弟不要插手。”這段話牧仁用上了內力,聲傳幾里之外。更震撼的是他所說的內容,分明不是想要這大汗之位。這是他第二次強調不貪圖汗位,就連部日固德都懵了,難道這個二哥真的是誤會了,以為眼下這個父汗是假的?但這個念頭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定了。牧仁是何等精明,如何會做出這樣的蠢事兒。這背后定然有更大的陰謀。
就在這時牧仁再次朗聲道,“不想淌這灘渾水的還請退后。我給諸位半盞茶的時間。”這也算是最后通牒了。
隨著牧仁的話音放落,一個聲音應道,“既然是王族家事,我哈布族就不摻和了。大汗,二位殿下,不管最后結果如何,我哈布族永遠忠于少布。”這話說得漂亮,這哈布族的族長是阿布爾斯郎一脈的死忠,此時人頭還掛在旗桿之上。你說他的族人對阿古伊河沒有一點怨言,誰會相信。只不過形勢所迫不敢直接反了就是。眼見著王庭權力之爭已經接近了白熱化,他們縱然不敢直接支持牧仁,但也絕不會給阿古伊河賣命。所以這番話說的雖然中聽,卻不過是為了日后留下后路而已。隨著這段話,一隊人馬很快從阿古伊河隊伍側面分離了出來,人數不多,只不過幾百騎而已。可這番離去卻如同導火索一樣,帶動了連鎖反應。緊接著原來阿布爾斯郎一脈的部族,也紛紛站了出來,脫離了大部隊,遠遠的結成了第三方陣營。有些還說些場面話,更多的是連話都不說,只是默默的離開了。
阿古伊河此刻也是毫無辦法,這些人已經留不得了,心早就不在他這邊了,即便是留下,一會也不會出死而戰。可這種臨陣退縮的事情,無疑是大傷士氣。偏偏他又沒有辦法,留不得,殺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站到旁邊去。好在自己這邊還有不少忠心的下屬,至少在實力上,現在仍然比牧仁雄厚得多。今日就要給這逆子好看,讓他知道少布到底是誰的天下。想到這里他猛然高聲怒喝,“逆子,今日我便教訓教訓你。”說罷抬手一揮,身后親衛頓時明白他的意圖,立即拔出腰刀,準備沖鋒。
就在這個時候,牧仁突然再次發話,“諸位,時間到了,與我擒拿奸黨。”他身后的軍隊也是齊刷刷的亮出了兵刃,擺出迎戰的姿態。
而此時滄海使團也悄然的離開,離開主戰場上百丈遠。余淵的第六感再次提醒他,危險!危險!危險!他趕忙催促余長風加快行軍的步伐。余長風雖然不知道他的意圖,可他卻知道,這個兒子的修為和智商絕對在自己之上,如今這樣催促,定然有他的想法。當下命令使團全速前進,離開戰場越遠越好。
也就在這個時候,隨著牧仁最后一句話落,只聽的大地之下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轟鳴之聲,隨后地面一顫。站在阿古伊河身后的那些軍隊,腳下一空,竟然全部被腳下的地面所吞噬,原本還站著千軍萬馬的草地上,
只留下一個黑黢黢的看不見底的黑洞。黑洞之中還傳來一聲聲凄厲的慘叫之聲。聽得余長風等人背后冷汗直冒,若不是方才聽了余淵的勸說,迅速離開,此刻他們也都將一同葬身在這地坑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