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腦子都是那句“魏趙協議已破,趙王必趕盡殺絕”,是啊,你瞧這陣勢,連趙人都殺,連這平頭百姓都殺,還有什么人是不能殺的。
仿佛不抓出人來,查出個結果,就要把這一帶的民宅全都圍剿個干凈。
廊下有司馬敦持刀守著,并不見旁人。
阿磐忙問,“大人出門,將軍們可都跟著?”
司馬敦低聲道,“兩位謝將軍都是跟著的,旁人不知道。”
謝允和謝韶兩兄弟,都是自己人,也皆從魏武卒調來,論品性,論機警,論功夫都是一等的,這才將將能放下一點兒心來。
她想,不管謝玄是不是還在誤會她心里的人,他能為她不遠萬里奔波十月,于情于理,都是不該與謝玄置氣的。
謝玄也是人,不是神。
最不該把他當成普度眾生的神明。
夜里真該把他留下,沒皮沒臉地也要求他留下,他若此時就在宅子里,那該多好啊。
東方已露出了幾分魚肚白,而外頭火光沖天,不知只是各處拿人用來照明的火把,還是已經有人家的宅子一把火丟進去,正在被焚毀。
隔著這一道高高的院墻,只看得見四下火光已經叫這天色亮如白晝。
阿磐想起來從前。
養父母死時,她與云姜躲進地道,她們的柴院也是被這樣的大火燒著,燒著,最后燒成了一堆斷壁殘垣,燒出來兩具焦脆的尸首。
從前在那柴院里生活的一切也都成了一片風一吹就散去的灰燼,一片再也看不見摸不著的光影。
阿磐一把抱起小黃,那一直沖著火光與人聲吠叫的狗子這才戛然止住了叫,哼唧幾聲拱進了她的懷里來。
阿磐摸著狗頭,輕聲安撫它,“好小黃,不叫了!不叫了!”
趙媼也已經赤腳跟了出來,給她披了大氅,與她一同往外瞧著。
整個人急得團團轉,一連串兒地自言自語著,“這可怎么辦是好?這可怎么辦是好啊!”
怎么辦,先活著。
阿磐轉身去取了那人的弩箭,緊緊地握在手里。
趙媼驚道,“我的活祖宗,你又要干什么啊!”
就在這夜色里主人家也匆匆趕了過來,引著他們就要往別處走,“眼看著要查過來了,夫人快先躲一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