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表上的讀數持續增大,艇殼發出令人牙酸的輕微呻吟。
燈光被調到最低,只剩下儀表盤上幽綠的熒光和屏幕的微光,映照著一張張緊張而疲憊的臉。
時間在深海的死寂中緩慢流逝。
每一分鐘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聲吶耳機里,除了海水流動和遠處依稀可辨的、屬于哈夫克艦隊的嘈雜噪音外,暫時沒有出現那最令人恐懼的、主動聲吶脈沖敲擊艇殼的“砰—砰—”聲。
暫時安全了。
高度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了一絲,那被腎上腺素強行壓制的、如同潮水般的極致疲憊瞬間反噬而來。
“呼……”
蜂醫第一個撐不住,幾乎是從操作臺前滑了下來,癱坐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背靠著儀器面板,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媽的……感覺身體被掏空了……”
夜鶯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微弱:
“我……我好像聽到一點異常回波……但……可能是錯覺……太累了……”
她的頭一點一點,幾乎要磕在聲吶臺上。
烏魯魯檢查完最后一個接口,巨大的身軀晃了晃,干脆直接靠著魚雷發射管的后備彈藥架坐了下來,沉重的腦袋耷拉著,不到五秒鐘,粗重的鼾聲就響了起來,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咖啡混合著戰斗口糧的味道。
露娜看著幾乎瞬間陷入沉睡的隊友,自己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般的眩暈。
她強迫自己站穩,目光掃過一片狼藉、血跡斑斑的指揮艙。
現在還不是徹底放松的時候。
她的目光落在深藍身上。
他依舊穩穩地坐在舵手位,雙手放在操控桿上,背脊挺得筆直,但仔細看,能發現他的下巴在微微顫抖,眼神雖然努力聚焦,卻也透著一股強撐的渙散。
他是剛才唯一一個喝了那杯哈夫克咖啡的人,此刻那點咖啡因成了他對抗睡魔的唯一武器。
“深藍,”露娜的聲音柔和了一些,“還能撐住嗎?”
深藍猛地晃了一下頭,試圖讓自己更清醒:
“沒問題,露娜姐。我盯著。你……你也休息一下。”
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
露娜點了點頭,沒有逞強。
她知道必須保持決策者的清醒。
她找了個相對干凈、不會被血跡直接沾到的角落,背靠著冰冷的艙壁緩緩坐下。
她沒有立刻睡著,而是睜著眼睛,耳朵捕捉著艇內的一切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