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聊著奧蕾莉亞的兩個女兒——
大女兒似乎對藝術感興趣,小女兒則更像男孩性格,喜歡運動;
聊著奧蕾莉亞每天的工作,如何與沙特的官僚體系打交道,推動節水技術的落地,其中充滿了無奈但也偶有小成就;
他們也坦誠地聊了聊彼此現在的關系——
更像是相隔多年后再次相遇的老朋友,分享著各自的人生軌跡,對過去已然釋懷,對未來則并無太多不切實際的期待。
“我最近看了一本書,”奧蕾莉亞用叉子輕輕撥弄著盤子里的食物,語氣有些飄忽,“大衛·尼克爾斯的《一天》(One
Day)。講兩個人,每年的同一天見面,持續了二十年,人生不斷交錯又分離……”
她輕輕嘆了口氣:
“看完就在想,如果我們當年……也能像書里那樣,即使分開了,還能每年有一天,只是單純地見個面,聊聊彼此的生活,沒有怨恨,沒有壓力……或許很多事會不一樣。”
她的語氣里沒有后悔,只是一種淡淡的、對另一種可能性的悵惘。
烏魯魯沉默地聽著,喝了一口杯中的無酒精啤酒(餐廳同樣不提供酒精飲品)。
“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奧蕾莉亞。”
他聲音低沉,“而且,我們現在這樣……也挺好。”
他頓了頓,將話題引向更現實的沉重,“GTI和哈夫克的戰爭,在各條戰線都嚴重僵持住了,變成了一場消耗戰。誰也不知道還要打多少年。唯一在瘋狂進步的,就是殺人技術……外骨骼,AI瞄準,無人載具……我們都快成科幻小說里的人物了。”
話題不知不覺變得深沉。
或許是環境讓人放松,或許是舊日的情誼仍存留著一絲信任,奧蕾莉亞猶豫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如同耳語:
“大衛,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或者說,可能你不愛聽。”
她抬起頭,眼神復雜地看著他,“作為一個人,一個某種程度上追求技術和理性的人……我……我對哈夫克集團,其實抱有一點點……難以言喻的好感。”
烏魯魯的眉頭瞬間擰緊,眼神銳利地看向她。
奧蕾莉亞急忙解釋:
“別誤會,我絕對不贊同他們的手段,戰爭是可怕的。但是……哈夫克集團的董事長,雅各布·哈夫克老先生,他推動的那些理念……讓人類走向更高層次的科技文明,飛向太空尋找新家園,建立基于技術和資源的平等社會……這些‘新世界’的愿景,從純理想的角度看,確實……很有吸引力。它像是一個宏大的、關于人類未來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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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當然,澳大利亞是GTI的堅定成員國,我的工作、我的立場,都必須站在國家這一邊。這只是……一個技術人員私下的一點……不成熟的想法罷了。”
烏魯魯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消化這番驚人的坦白。
他晃動著杯中的液體,目光盯著桌布上的紋路。
“我明白你的意思,奧蕾莉亞。”
他終于開口,聲音異常平靜,“站在高處看,哈夫克的藍圖確實很美好,很誘人。但是……”
他抬起頭,眼神變得冰冷而堅硬,那是屬于戰士的眼神,“他們實現藍圖的方式,是踩在無數尸骨之上的。我親眼見過被他們‘凈化’過的村莊,見過他們用所謂‘更高效’的管理方式剝奪人的自由和選擇權,見過他們為了所謂‘終極目標’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掉任何被視為‘障礙’或‘低效’的人和事。”
“科技是工具,理念是方向,但執行這一切的,終究是人。”
他盯著前妻的眼睛,“而哈夫克體系下的人,尤其是那些掌握權力的人,我并不認為他們比我們現在面對的GTI官僚或者沙特王室更高尚。甚至可能更冷酷、更極端。用錯誤的手段,永遠無法到達一個正確的彼岸。這是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