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允璋,你看。”黃時雨眸光瀲滟,滿以為潛心讀書的簡珣應當是沒來過此地。
簡珣確實沒到過此地,卻是見過魚池的,京師自家府邸的比這里的還大,但他仍配合地欣賞著由她招來的錦鯉,“看到了,它們像你一樣活潑可人,你會以此入畫么?”
她的畫冊大到山水小到一株茉莉,卻不見魚蟲之類的活物。
黃時雨蹙了蹙眉心,“活物太難了,我還沒學會,再說它們也不肯乖乖坐下來給我畫呀。”
簡珣懂了,梅娘的動態(tài)觀察力是短板,不過這些都是暫時的,天賦異稟的畫師并不一定樣樣精通,專精一項也有名垂千古的。
“我教你吧,下回有什么疑惑便遣琥珀來問我。”他右手搭在朱紅的欄桿上,一寸之外是她同樣搭著的凝白小手。
“好呀。”黃時雨仰著臉笑道,“等我將來變成有名的畫師,賺許多許多銀子,定然少不了你好處。”
簡珣點點頭,“那我等著你的好處,茍富貴勿相忘。”
“好!”
“擊拳盟約。”
黃時雨一點也不慫,當年聞韻致也落魄過,吃穿用度皆靠友人接濟,飛黃騰達即與友人結成親家,情誼為后世傳頌,而今她也算微末之時,將來飛黃騰達不若也跟簡珣結個親家。
她攥拳在他大了一圈的拳上鄭重輕碰。
輕到連絲兒響都沒有,這是個怕痛的。
兩人相視而笑。
簡珣撫了撫手背,麻麻的,一直麻進了心間。
她可真美呀,仰著小臉全無防備對著他笑,也不怕他克制不住壓過來親一親。
捉弄
那日簡珣也只是這么想一想,烏亮的眸子始終笑意纏綿。
這哪里是個乖順的,下手輕了按不住重了又哭鬧,左右是個祖宗。
掌燈時分,黃時雨不惜點了一排兒臂粗的油蠟,耀得四下亮如白晝,細細品咂著聞韻致的晴雨圖,不覺五內沸然炙起,即便沒見過原畫也深深嗟嘆贗品之精絕。
私以為不論原畫如何,這副贗品都算水平頂頂高妙之作。
不禁愛不釋手。
這一夜她的夢都是甜甜的,坐在蜜桃味兒的云朵上飄飄然,扒著邊沿往下瞅,山色空明,初晴萬里,一目碧綠光潤,竟是跑進了簡珣送的《嵩山晴雨圖》里。
次日天還沒亮,衙門上的人已經領著三十匹馬浩浩蕩蕩趕往書院。
騎射大考乃書院最為重要的考核之一,但馬匹昂貴,加諸所需數量甚多,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書院都不可能專門辟場地飼養(yǎng),便上報朝廷最后由當地縣衙負責此事。
直至日西時分,這群官吏方押送著馬匹原路返回。
他們辦完差事,三三兩兩聚集到甜水鋪子果腹。
按說沒有酒菜的甜水鋪,怎么吃也不會過癮,換個地方他們興許瞧都不會瞧上一眼,無奈書院有酒色禁令,斷絕當壚飯館之類的營生,他們除去黃記別無選擇,這才不得不來此將就一下。
后廚與大堂僅隔道靛藍布簾,官吏扯著嗓門的交談聲穿透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