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國!你放什么屁!你敢血口噴人!我看你是喝馬尿喝糊涂了!就是看我們娘倆不順眼!”
“你個窩囊廢!自己屁本事沒有,讓老婆孩子跟著受罪!天天就知道喝喝喝!連你自己的老婆是真是假都分不清了吧?”
“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那副熊樣!你有什么資格說我?我起碼沒像你似的,裝聾作啞像個活王八!孩子挨打受氣你吭過一聲嗎?還不是嫌說出來丟你這‘政委’的臉?”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精準無比地戳在孫建國最痛的地方。
事業無望的憋屈、身為人父的懦弱失職、為了可笑顏面而長期壓抑的屈辱感。
這些話像淬毒的刀子,被錢秀芬瘋狂地擲過來,撕開了他極力粉飾的、搖搖欲墜的尊嚴。
“閉嘴!”
孫建國雙眼赤紅,身體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酒精的暈眩混合著心如刀絞的痛楚。
“我是窩囊!我是沒用!我不像你錢秀芬,能把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玩得這么溜!能把親生女兒當出氣筒!能把自己偽裝成可憐蟲!看看你現在這副嘴臉!失憶?鬼才信!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毒婦!”
本就深埋在心里的沖突在這一刻攀升至沸點。
兩人拋開了所有的偽裝和顧忌,用最惡毒、最了解對方的言語互相撕扯、攻擊。
將婚姻生活中積攢的無數怨毒和不滿全都傾瀉而出。
曾經的體面、溫情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赤裸裸的憎惡和彼此造成的巨大創傷。
“是!我是瘋子!我就是看不慣你們孫家!看不慣這個像豬圈一樣的家!”
錢秀芬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聲音嘶啞,“我瘋了也是你們逼的!”
“逼的?”
孫建國猛地揮起手臂,指向角落里蜷縮成一團、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連哭都不敢哭出聲的小花。
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痛苦、絕望、自責攪在一起。
他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里擠出那句早已在他心底徘徊了千百遍:“好!你錢秀芬既然覺得這里是豬圈,既然你覺得你瘋了都是我們父女的錯……那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他的聲音嘶啞而破碎,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離!婚!我受夠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那兩個字像一盆冰水,從錢秀芬的頭上澆灌而下。
讓剛才還震耳欲聾的爭吵瞬間凍結。
錢秀芬像被施了定身咒,所有的惡毒、咒罵、扭曲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孫建國則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氣,身體晃動了一下,手中緊握的酒瓶再也支撐不住,“啪嚓”一聲巨響,掉落在地,瞬間碎裂。
“你說真的?”
錢秀芬從嗓子眼里擠出這句話,她怎么都沒想到,一向老實木訥的人,居然真的有勇氣打破現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