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嬤瞥她一眼,“這話倒是在理,德妃娘娘既心疼十四阿哥,又為十四阿哥著急,卻不好對兩位阿哥發作,只有主子您,撞在了這個槍口上,其實德妃娘娘話說得也不算嚴厲……吃一塹長一智,此后奴才一定更謹慎小心,不敢大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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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
四福晉按揉著眉心,只覺頭頂沉甸甸的發髻快要將她壓垮了。
蘇嬤嬤思忖一會,繼續道:“而且娘娘心中如今只怕有對咱們爺沒看護好十四阿哥的怨氣,偏生不好對咱們爺撒出來,主子您這個做媳婦,只好擔待了?!?/p>
鷓鴣忙道:“福晉受了這樣的委屈,回頭真該在爺那好生分說分說?!?/p>
“千萬不可!”蘇嬤嬤急忙道:“德妃娘娘之所以不直接呵斥四阿哥,反而是一手算計,她為李格格之事斥責福晉,訓教福晉管教妾室無方,說到底是關心四阿哥,又有為阿哥選拔新人服侍之心,更是拳拳一片慈母關愛,阿哥心中既羞愧也當受用,福晉若對此有微詞,豈非不孝?縱然不提娘娘,只陳李氏之過,李氏又是誰縱容出來的?在阿哥那里抱怨,難道是怨怪阿哥嗎?”
四福晉神情一肅,蘇嬤嬤握住她的手,誠摯地道:“福晉,奴才如今年紀大了,行事愈發不周全,千錯萬錯都有,但有一點,您一定要聽奴才的。做皇家媳婦,最不可為的,就是對丈夫抱怨婆母、指責丈夫的不是之處。平常百姓人家,夫妻間尚能和煦論話,可天家夫妻,哪里之事夫妻?”
四福晉露出一點悲哀之色,沉默許久,才說:“嬤嬤放心,我都明白。”
她親手扶起蘇嬤嬤,又握住鷓鴣的手,“這宮里,唯有你們是真心處處為我思慮,我如何不明白?嬤嬤也勿要歉疚了,法子是咱們一起定下的,如今不過是天時不遂,但也消了李氏的氣焰總是殊途同歸,至于我受那兩句申飭,額娘說話并不難聽,既然是教我,我好好受著就是?!?/p>
德妃能從一屆宮人出身,爬到如今這個位子,又在后宮穩據一方,養性功夫自然不得了,她對四福晉并無疾聲厲色。
但對成婚一年來,一向與德妃相處還算融洽和睦的四福晉而言,她只是直白點出的四福晉訓教妾室不足,與表達了對四福晉無作為的不滿,也足夠四福晉心里羞憤交加了。
她也被一下點醒,德妃往日待她不錯,但宮里這幾位娘娘,哪一個不是能將事情做得體面周到的?
這對她們而言,
不過是一些惠而不費的功夫,她竟就被這和風細雨蒙住,真漸漸將這位婆母視為親近可信賴的長輩……真是,蠢得很。
年輕的四福晉皺眉,幾乎想要嘆息出聲,然而宮里輕易是不許人哭,也不興嘆氣的。
她只能深深吸氣,然后在炕上坐直身體,“下午傳李氏過來,額娘既然說我訓教妾室不周,我自然要知道悔改,行使福晉的職責。請出福嬤嬤來,接下來一個月,由她老人家教導李氏的規矩。”
福嬤嬤是四阿哥從前的精奇嬤嬤,在四阿哥跟前也很有體面,四福晉用她,既是彰顯自己行事公允并無私心,二也能在四阿哥那里將自己摘干凈,回頭好換些愧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