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禮欽沒走,他猶豫片刻說道:“聽聞犬子已經改過自新,不知他在您這里表現如何?”
“表現如何?”
姚老頭想了想說道:“每天一大早起來挑水,掃地,擦桌子,吵得我老人家不得安寧。”
陳禮欽又問道:“他可有繼續賭博?”
姚老頭捋了捋胡須搖頭道:“有些人說他曾經爛賭城性,可他來我醫館,一天都沒有賭過?!?/p>
陳禮欽舒了口氣:“今日來醫館,其實還有一事想與您商議?!?/p>
“何事?”
陳禮欽道:“陳跡自幼聰慧過人,這些年也是因我公事纏身,無暇照料,他才長歪了,如今,他已經改過自新,我便想著將他接回府中,明年開春送他去東林書院讀書三年。”
“讀書?”
“沒錯,陳跡今年方才十七歲,讀書三年參加科舉也來得及。”
以管理,姚老頭看著前面烏泱泱的陳家人,面色漸漸沉了下來:“自家教壞了就丟我太平醫館,學好了便接回去?世上有這等好事?你陳家以后子嗣都別自己教了,全送我這里來?!?/p>
陳禮欽誠懇道:“姚太醫,您也明白的。讀書科舉才是正途,以前我是覺得他無藥可救,如今他既已迷途知返,我著為人父的自然要為他的前途著想。您如果愛護他,自然也會希望他以后更有出息,不是嗎?”
姚老頭譏諷道:“此事,我不同意,將你們送來的禮也都收回去吧,我老人家不稀罕。昨日我便說了,往后你陳府連學銀都不用付,我收他做兒徒,管他吃,管他喝,他給我養老送終?!?/p>
陳禮欽面色也沉凝下來:“姚太醫,何必無理取鬧,我昨日可沒有答應您,跟您學藝,最多當好一個七品太醫,若是參加科舉,日后守牧一方,造福更多百姓?!?/p>
“陳跡呢?不如讓他自己決定吧。我相信他知道該怎么選。”
姚老頭挑挑眉毛:“他不在醫館。”
陳禮欽皺眉道:“您這樣拖延時間是沒用的?!?/p>
姚老頭冷笑一聲:“他在劉家屯的窯廠呢。你若想問他,便道那里去問。他若想跟你回陳府,我也不攔著?!?/p>
陳禮欽疑惑:“他不在這醫館學習,跑那臟亂的窯廠,與污穢的泥瓦工為伍?姚太醫,您為何不約束著他?”
姚老頭翻了個白眼:“我徒弟想干什么干什么,你管得著嗎?”
陳禮欽拱手:“如今,我更覺得陳跡該隨我回府了。告辭,若他愿意隨我回陳府,還請您莫要阻攔?!?/p>
說罷,陳禮欽出門上了馬車,往城南劉家屯行去。
姚老頭看著正堂里被丟下的束脩禮,久久沉默不語。
烏云輕盈的躍上柜臺,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背。
姚老頭看向烏云,慢悠悠問道:“行官門徑已經教了,我也沒什么東西能再教他。一邊是太醫館的糟老頭,和這滿屋藥材的苦腥氣。一邊是當朝戶部尚書的偌大陳氏,你覺得他會怎么選?”
烏云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