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開口進(jìn)言的阮凝玉,此時(shí)一抹氣息擦過了她的耳邊,帶著過去她所熟悉的薄荷淡香。
“阮凝玉,我成全你。”
她瞳孔微縮。
但她看向沈景鈺時(shí),他卻已經(jīng)掀袍,雙膝下跪。
他垂著眼,昧著心,一字一句,花費(fèi)盡所有力氣艱澀開口:“微臣……不愿讓阮姑娘和江姑娘為難,愿與阮姑娘退親,成全她今后覓得真正心意相通的如意郎君。”
說到“成全”二字時(shí),他喉嚨有如被碎瓷片扎破。
阮凝玉猛地抬頭,眼底滿是錯(cuò)愕。
明帝也愣了愣,隨即眉頭皺得更緊,語氣里帶著幾分審視:“你可知你在說什么?退親豈是兒戲?”
先前是沈景鈺百般軟磨硬泡他才允了這門親事,可沒想到沈景鈺轉(zhuǎn)眼又要退婚,明帝變了臉色,有些難看。
“你可想清楚了?今日這婚事若退了,便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M竽阍傧敕椿冢呐鹿虻诫薜牡铋T外,再來求朕重提這門親事,也是絕無可能了。”
沈景鈺心頭一緊,汗水從他的臉上掉下,他牙齒狠咬下去,嘴里克制住不發(fā)出陣陣痛苦的呻吟,讓它們不為人所知。
沈景鈺叩首在地,額頭抵著冰涼的青磚,聲音卻依舊堅(jiān)定,一滴滾燙的淚砸進(jìn)地里。
“臣……想清楚了。只求陛下成全。”
阮凝玉側(cè)過臉看著他叩首,心頭復(fù)雜,但心上的那塊石頭卻也落了地。
可沒想到沈景鈺話落后,在沒人看見的地方,他卻悄無聲息地攥住了她的手。
阮凝玉心里驚住,他沒有看她,她剛掙扎,卻又被他攥得更緊,兩人手指纏繞在一起,因?yàn)檎诿媸ィ钅癫桓矣写蠓鹊膭?dòng)作。
他的掌心觸感溫?zé)幔迷絹碓骄o,仿佛用盡了此生所有力氣。
沈景鈺叩首道:“阮姑娘本無辜,江姑娘亦是受害者。若因臣一人讓兩位姑娘都受委屈,臣心中難安。與其讓三人都困在這樁婚事里,不如臣來退一步,至少能讓阮姑娘擺脫這牽扯,尋個(gè)好歸宿。還請(qǐng)皇上成全。”
明帝聲音帶著嘆息:“罷了……你既已拿定主意,朕再攔著,倒顯得多事了。”
阮凝玉又叩首謝恩,“臣女無異議,全憑陛下做主。”
明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沈景鈺依舊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冰涼的地,他終究還是親手?jǐn)嗔怂c她的將來,只是想到能讓她擺脫這樁是非,心底又生出一絲微弱的慰藉。
阮凝玉那一天,記得沈景鈺攥著她的手很久很久,他力氣大到痛得她覺得自己骨頭要斷了。
等到司禮監(jiān)宣布旨意的時(shí)候,他壓在她手上的掌心這才松動(dòng)。
“臣謝主隆恩。”
白綾袖底下,他終于松開了她的手。